三朝回門, 鬱止一大早便起床,卻發現溫良更早。
他也不知他從哪兒找來的一身紅衣,穿在身上仿佛今日才是他成親之日。
見鬱止醒來, 溫良便吩咐道:“快些收拾,今兒要是耽誤了我的事……”他冷笑一聲, 沒再看鬱止。
鬱止裝出一副不想起床卻被迫起床的模樣,不情不願地穿衣用飯。
不多時, 管家便前來稟報:“少爺,少夫人,回門的禮物小的已經準備好了,馬車就在外麵, 隻等二位準備好便可出發。”
溫良挑眉,似笑非笑:“禮物?不必了, 給他們的禮物我已經準備好了, 用不著那些, 你都收拾回去。”
鬱止:“……”
他一點也不想知道溫良準備的禮物是什麼。
管家也隻以為溫良和溫家關係不好,不想給溫家送禮,便找了這樣的借口, 他一個下人不敢質疑主子的決定,隻能應下後告退。
管家走後, 鬱止圍著溫良轉了一圈。
“你乾什麼?”溫良皺眉。
鬱止麵露疑惑, “在找媳婦兒你準備的禮物啊, 你都藏在哪兒?”
溫良推開他, 嫌棄道:“能讓你找到才怪了。”
鬱止卻根據他下意識的微表情和微動作鎖定了方位。
很好, 這位爺是打算親自動手,而非安排其他人。
大膽果斷,也正好方便了他。
二人坐上馬車, 溫良靠著馬車閉目養神,鬱止卻不消停,在馬車裡還動來動去,宛如得了多動症,在溫良快要受不了時,馬車不知壓到了什麼,狠狠晃動了一下!
鬱止沒坐穩,整個人摔在了溫良身上。
溫良被撞得胸口巨疼,他深吸一口氣,冷冷看著還趴在他身上不起來的鬱止,“給、我、起、開!”
鬱止剛要站起來,卻是腳下又一個不穩,再次摔在他身上,這回他動作自然地抱住了溫良的腰,手指間迅速將一小包東西偷梁換柱。
隨後在溫良發怒之前迅速揉著腰起身,“我的腰!媳婦兒我腰好痛!”
溫良被他撞了兩回,也不舒服,冷冷瞥了他一眼,“忍著。”
鬱止苦惱道:“腰不會受傷吧?受傷就生不了孩子。”
溫良:“……你聽誰說的?”傻子還知道這些?
為了轉移溫良的注意力,鬱止就著這個話題繼續道:“我聽虎子說的,虎子說他是聽他哥說的,媳婦兒,這是不是真的?咱們還能生孩子嗎?”
溫良拍了拍他帶著稚氣的俊臉,“乖,彆想了,就算你腰好好的,咱們也沒孩子。”
生什麼孩子都是這傻子自說自話,他什麼時候答應了?
鬱止滿臉不信,“怎麼可能呢,虎子說成了親的夫妻都會生孩子,他哥和嫂子就是這樣,他小侄兒今年剛一歲,比我小七……不對!是小十七歲!”
溫良見這傻子不依不饒,沒好氣道:“要生你自己生。”
他轉過身,不去管鬱止。
鬱止也安靜下來,不跟他爭吵。
溫家和鬱家相隔還有點遠,一個在鎮南,一個在鎮北,得坐馬車穿過整個鎮子才能到達。
鬱止他們上午辰時出門,到達時已是大半個時辰之後。
溫家產業不如鬱家多,也隻做酒樓這一行,據說祖上還出過禦廚,手藝非凡。
而這個鎮上,溫家酒樓的生意也是最火爆的,但實際上,那禦廚不過是用來吸引客源的噱頭,所謂的祖傳秘方禦膳,也隻是包裝出來的,雖比尋常菜□□致美味,卻遠遠算不上禦膳行列。
這些年來溫家酒樓在溫老爺的手裡逐漸衰敗。鎮上已經有了其他新開的酒樓,雖然還不如溫家酒樓,卻遲是蒸蒸日上,隻怕不需幾年,便能超過溫家酒樓。
之前溫良身份沒暴露時,也在酒樓乾活,他有能力讓讓溫家酒樓擺脫衰敗的趨勢,不過他不願意,原本他打算等自己把酒樓從溫老爺手裡奪過來後再挽救,畢竟他沒有為他人作嫁衣裳的善心。
可現在……
溫家酒樓哪根蔥,又不是他的,他為何要管。
“大少爺回來了!”門房見到馬車停在門口,定睛一看,卻見上麵下來兩個人,先是一愣,隨後連忙朝裡麵喊道。
溫良動作太快,鬱止跟在他身後下車,“媳婦兒你等等我,彆丟下我!”說著還緊跟上,厚著臉皮拉著他的袖擺。
他擔心一不留神溫良就不見了,雖然藥已換,但要是這人覺得光下毒還不解氣,非要做點彆的,他阻止都來不及。
溫良隻當他不存在,徑直進了溫家大門,無人敢阻攔。
從前溫良在溫家的威望還不小,他才離開三天,下人對他的敬畏並未減少多少。
得知溫良回門的消息,溫家上到主人下到奴婢都很意外,他們似乎從沒想過溫良會再回到溫家這事。
可能也與溫良不在這幾日,溫家其他人過於放飛有關。
“我爹呢?”溫良沉聲問。
下人畏懼道:“老爺……老爺他還沒醒呢!”
溫老爺這幾日可謂是紙醉金迷,不亦樂乎,家裡沒有了丟臉礙眼的兒子,妻子又高興地給他納了兩個雙生子美妾,他正新鮮著,昨夜還與兩位美妾雙飛,滋味美妙,今日可不就起晚了?
溫良徑直朝自己的院子走去,“他醒了再告知我。”
下人自然連連稱是,然而看著溫良前去的方向,麵上欲言又止,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鬱止瞧見了,心中猜測一二,卻並未提醒,隻緊跟著溫良。
不多時,幾人來到了院子,遠遠鬱止便聽到了院子裡傳來的囂張聲音。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都給我搬到我院子裡去!”十來歲的少年趾高氣揚地對身邊的小廝說,儼然一副把自己當這屋裡的主人的架勢,而他指的東西都是這屋裡精美的物品擺件,都是溫良的東西。
眼見大事不好,幾個下人不敢出聲,而那少年背對著溫良,根本沒看到身後已經有人前來。
鬱止眼尖地看見溫良的視線在架子上停留一瞬,心道不妙,快步上前,抱住溫良的胳膊,“媳婦兒我累了,腿疼!”
溫良的動作一頓,踢出去的力道減弱了一分,腳踹上囂張少年的後心,令人連連前撲好幾步,直到扶著架子才堪堪站穩。
“誰?!誰這麼大膽包天,竟然敢踹小爺我!”
鬱止躲在溫良身後,“媳婦兒他好凶!”
囂張少年見他如此,下意識道:“是你踹我?!”
這一轉身,他便看到了溫良,心裡下意識瑟縮了一下,隨後反應過來溫良自己嫁出去了,不再是溫家人,自己沒必要怕他,便重新恢複趾高氣揚的模樣。
“我說大哥,你怎麼不把家裡的狗拴好?要是咬傷彆人該怎麼辦?”
鬱止這回沒裝傻,拉著溫良告狀,“他罵我!”
溫良抿唇,冷冷看著少年,“我踹的。”
少年囂張的氣焰頓時下去一截。
溫良猶自不滿,“想踹回來?”他要是敢說想,自己就滿足他,打鬨時意外摔在碎瓷片裡,應該能流很多血吧?
要是再巧合一點,腦袋被瓷片紮傷,那也隻能是他命不好。
溫良這樣想著,慢條斯理地摸出手帕擦了擦手。
一張藍色手帕突然從身後伸到自己麵前,同時還傳來傻子的聲音,“媳婦兒,我的也給你用。”
溫良:“……”
這人總是能讓他滿腔戾氣正要爆發時突然一個卡殼,生生堵在了身體裡,胸口一陣憋悶。
也就是這片刻功夫,囂張的少年便又重新支愣起來。
他叉腰對溫良道:“大哥彆忘了,你都是嫁出去的人了,我要去告訴爹娘,說你欺負我,讓他們收拾你!”
說罷,他好漢不吃眼前虧,飛快逃離了這裡。
溫良眼裡閃過一絲可惜,隨手把手帕丟給鬱止,便在屋裡翻看起來。
不出他所料,這裡的東西已經被搜羅過一回,他的許多東西都不在了。
他沉下眼眸。
也好,左右他也不是真的想回門。
一直在不著痕跡注意他臉色的鬱止:“……”
*
“爹!娘!那個怪物回來了!他還踹我,我好疼啊!”溫小少爺氣呼呼地跑去主院告狀。
溫老爺剛剛在兩個美妾的伺候下穿好衣服,聞言嫌棄地說:“他回來做什麼?鬱家把他休了?”
溫夫人也走了過來,兩個美妾乖巧退下,“老爺您忘了,今日是那人回門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