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東太太剛吃完晚飯,正準備出去走走,見到鬱止還笑道:“小鬱終於回來了,你問小江啊,他不在家嗎?”
一聽這話,鬱止便知道房東太太也不知道。
“不在,不知道去哪兒了,如果您看見,麻煩告訴他,我回來了,讓他回家。”鬱止想了想,決定去商場或者夜市找找。
“一定一定。”房東太太連連點頭,心中感歎,沒想到鬱止和江遇秋關係竟然這麼好。
至於鬱止話裡的那點彆扭,則被她徹底忽略。
胡同口來了許多人,有的端著飯碗,有的則空著手閒閒站著,一群孩子在人群中穿梭,時不時傳來些許歡呼打鬨聲。
天色漸晚,夜幕悄然來臨,路燈也不知何時被打開,三三兩兩的人坐在牆邊樹下乘涼。
鬱止隨意掃了一眼四周,便要朝著商場的方向走去,敏銳的耳朵卻忽然聽見一道聲音。
“小江,你怎麼在這兒啊?不回家嗎?”是房東太太的聲音。
鬱止霍然轉身,視線迅速鎖定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梧桐樹下,青年坐在樹根上,兩手捧著臉,癡癡地望著某個方向。
天邊隱約還有些許亮光,卻越來越淡,暗沉的天空已經逐漸有幾顆星星在閃爍發亮,暮色悄無聲息地降臨這個世界,將整個世間的喧囂儘數籠罩。
鬱止在見到那道身影時,心頭驟然一鬆,不自覺鬆開了握緊的手,夜風一吹,手掌傳來一股涼意。
他這才發現,不知何時,手心已經被汗濕。
人群裡的眾人聊的開心,安安靜靜的江遇秋又坐在樹根上,小小的一隻,令人看不大清,他也不說話,因而幾乎沒人注意到他。
若非房東太太剛剛被鬱止提點過,走到哪兒會刻意去看有沒有江遇秋,恐怕也發現不了他。
這會兒房東太太就站在江遇秋身邊,問他怎麼不回家。
江遇秋愣愣點頭,“要回家。”
但就是坐著不動。
直到鬱止一步步靠近,腳步聲傳入江遇秋耳中,他仿佛發現了什麼一般,猛然轉頭,視線正對上站在他身後的鬱止。
鬱止等著手心被風吹乾,才克製著聲音裡的擔心,“怎麼不在家?”
江遇秋就這麼看著他,一雙眼睛裡隻裝著他,半明半暗的星空甚是美,他卻沒看進去一星半點。
“找了你很久。”鬱止輕輕歎息道。
嚴格來說,時間並不久,最多十分鐘,可在找不到江遇秋的這些時間裡,度秒如年。
“要等你,等你回來。”江遇秋癡癡望著他,不靠近,也沒站起來。
他這麼看了許久,給了鬱止一種仿佛在審視自己的感覺。
審視?
怎麼會呢。
大約是覺得江遇秋有些緊張,一點也沒有久彆重逢的驚喜,鬱止想要緩和下氣氛,便忍下之前的緊張擔憂,勾唇一笑道:“幾天不見,不歡迎我嗎?”
“不想我嗎?”
江遇秋眨了眨眼睛,望著鬱止伸出的手,這才緩緩起身,抬步就要往鬱止麵前走,卻忘了因為坐得太久,腿已經麻了。
在他快要跌倒時,鬱止兩步上前扶住了他。
然而被扶住的江遇秋卻沒顧得上等雙腿退去麻意,隻緊緊握住鬱止的手,雙眼驟然發亮,仰頭近在咫尺的鬱止,伸手在他臉上摸了摸。
“是真的!”
歡喜不已的三個字,卻仿佛一把無聲無息的利劍,猝不及防刺了一下鬱止的心。
他麵上的笑容漸淡,眸光微閃。
半晌,他才沒忍住抱住眼前這人,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微沉的聲音悠長清淺,卻又仿佛帶著大山般的厚重。
“是真的。”
“我回來了。”
被他抱著,江遇秋心中雀躍,卻又忍不住有些委屈,“你怎麼才回來啊……”
他數啊數,數啊數,好不容易數到一個“正”字寫完,結果這人還沒回來。
“你,說話不算話!”
聽見他略帶委屈的聲音,鬱止才心中微鬆,笑著輕哄道:“是我不好,我該早點回來的,下次不會了。”
“那你現在可以回答我,為什麼待在這裡不回家了嗎?”鬱止低聲詢問。
“因為,要等你啊。”江遇秋看著他道。
“我數啊數,數了好久,你都沒回來……” 他神情低落,顯然還有些不高興。
鬱止沒再問了。
有什麼好問的呢。
不外乎是這人久等不到他,便忍不住來胡同口等。
至於江遇秋為什麼坐在跟他回來時不同的方向,以至於他回來時兩人都沒看到,鬱止剛才也想到,離開時他曾對江遇秋指過要去地方的位置,正是江遇秋剛才看著的方向。
但那是他要去城市方向,而非走路的方向。
黑暗來臨,樹下的兩人在黑夜的掩護下並不顯眼,也沒人注意到他們。
房東太太早在不知何時已經離開,鬱止握住江遇秋的手,“走吧,回家。”
江遇秋狠狠點頭,也回握鬱止,哪怕路上有其他街坊鄰居,也不肯鬆開。
“我等了很久很久啊。”回去的路上,江遇秋還不忘幾次三番提醒。
“嗯,辛苦遇秋,以後一定按時回來。”
“我數啊數,數啊數,終於寫夠了‘正’字,但是你還沒回來。”江遇秋的聲音不帶抱怨,就是單純的失落和難過。
鬱止隻好配合著他,表示自己在聽,表示以後不會再有。
可江遇秋最想聽的,最想要的,都不是這個。
“鬱止……你以後帶上我好不好?”江遇秋的聲音散在夜色中。
鬱止忽然明白,他想聽的是什麼。
他笑了笑,伸手理了理江遇秋被風吹亂的頭發,輕聲肯定道:“以後不走了。”
說他等得辛苦,說他不舍分開,歸根究底,想要的不過是一句不再離開。
無論鬱止之前想得再好,認為江遇秋等幾天不會有什麼大事,現實卻是對方不願意他離開。
鬱止來時像一陣風,悄無聲息又迅猛地吹來,迅速占領了這片位置。
或許在江遇秋心裡,一直擔心著鬱止會不會像來的時候一樣,悄無聲息地離開。
從不知名的地方到來,又到不知名的地方去,江遇秋永遠隻能待在原地,看著他來,又看著他走,唯一能做的,便是在胡同口癡癡等候。
經鬱止細問才知道,江遇秋從昨天起就沒睡,一直等他。
好在他儘快趕了回來,否則還不知道這人會把自己折騰成什麼樣。
鬱止幫他洗了個澡,又抱著他放到床上,江遇秋卻還不想睡,眼睛一直看著他。
心中無奈輕歎,鬱止隻好陪著他躺下,哄他入睡。
抱著人,鬱止隻覺得掌下的身體似乎比他離開時瘦削了一些。
“睡吧,我就在這裡。”
江遇秋很聽話,乖乖閉上眼,但手卻抱著鬱止的手,不願意放開。
翌日,鬱止睜開眼,身邊的人因為兩天沒睡,今天得補回來,這個點還沒醒。
他準備下床準備早餐,卻發現自己的手還被對方抱著,抽了兩下都沒抽開。
無奈之下,鬱止隻好用布偶代替自己的手,讓江遇秋抱著,他才能脫離禁錮。
鍋裡煮上粥,因為江遇秋的喜好,他今天煮了甜粥,希望那人醒來後吃了會高興。
蜜棗和紅豆的香味溢滿了屋子,攪動幾圈,重新蓋上砂鍋,鬱止把火關小,切了一些菜絲準備涼拌。
廚房裡切菜的聲音成了起床時最好聽的背景音。
江遇秋剛從床上睜開眼醒來,就聽到隔壁傳來的聲音。
他當即雙眼一亮,連鞋都沒穿,快步跑了出去。
當看到廚房裡忙碌的身影時,他當即衝上去從背後抱住對方。
“你終於回來了!”聲音裡的歡欣和昨天一般無二。
鬱止好笑道:“昨天不是說過了嗎。”
江遇秋依舊高興道:“啊?昨天就回來了嗎?那可能是我等得太晚,不小心睡著了。”
鬱止表情微愣,似有一些疑惑。
江遇秋還在絮絮叨叨,歡快地說著話。
“我等了好久啊,一個‘正’要寫五天,我數啊數,數啊數,一天、兩天、三天……五天真的回來了!你真準時!”江遇秋的聲音裡幾乎是毫不掩飾的愉悅,然而鬱止此時的表情卻和愉悅搭不上邊。
他麵色平靜,卻無法掩飾眼中的波濤洶湧。
“嗯,你說第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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