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細細品味這個意思,半晌,忽然問道:“那如果你們在一起,是誰嫁誰娶?誰入誰家?”
鬱止看了她一眼,被宋氏灼熱的視線看得一愣,隨後才道:“兩家來往,不分嫁娶。”
雖然不是自己想要的那個答案,卻也不算差了,不知怎的,宋氏心裡竟然有些欣慰。
短短半個時辰,她的標準便從良家女子到寡婦妓子,再降低到到現在的隻要不在下麵就好,果然人的心理底線是會一降再降的嗎?
宋氏欲哭無淚。
鬱止見她的態度有所鬆動,繼續溫聲道:“若是母親擔心我們婚後會疏遠,大可不必,我們還年輕,尚且想要享受幾年在父母膝下承歡的日子,今後多是分日子在兩府居住。”
左右這裡也擁有著他們許多回憶的地方,無論是他還是沐雲裡,都很願意一直在家住。
宋氏心中竟有些滿意,果然,標準降低了。人心便會很容易滿足。
雖是真的想,嘴上卻還要逞強懟幾句,“你如今便一口一個成婚,你可問過你爹你祖父祖母?還有將軍府那麼多人,你都搞定了?”
鬱止知道她這是接受了,便也輕鬆笑道:“會知道的,有母親的支持,兒子相信一切都會很順利。”
宋氏一聽,便隻兒子這是除了她誰都沒說,心中竟暗暗生出幾分喜悅。
說明兒子心裡最重要的還是她這個生他的娘親!
霎時間,心頭的堵氣瞬間消散,臉上甚至洋溢出幾分喜悅和得意之色。
“彆想,我可不會幫你,既然你自己一意孤行,那就自己解決,若是解決不了,那就乖乖服輸。”她語氣輕鬆,麵上還看得出幾分傲嬌。
鬱止一笑,知道她這是不會阻止。
雖沒說同意,卻也不會反對。
“多謝母親。”
他麵上一掃正經,笑容中都染上了明媚的愉悅,這是宋氏極少見到的一麵。
兒子自小天資聰穎,他祖父教導時,時常遺憾感歎孫子身體不好,否則他們家一定會再多幾十年輝煌。
兒子聰明早熟自然好,聽話懂事,可這樣的孩子也有一點不好,那便是太淡定太自立,很多時候,宋氏都覺得自己沒什麼用,因為兒子不需要她。
每每見到的,也都是兒子淡定自若,從容不迫的一麵,可此時的鬱止,卻好似褪去一層外殼,露出一星半點真實的自己。
而這樣的他,又在那個孩子麵前展現過多少次呢?
宋氏從未有一刻如現在這般真切地感覺到,兒子長大了,他有了自己喜歡的人,有自己要承擔的責任,有自己的路要走。
絲絲縷縷的傷感和欣慰湧上心頭,她忽然覺得,是不是喜歡男人,兒子要跟誰在一起,都變得沒那麼重要。
兒子身體不好,吃了這麼多年的藥也不見大好,未來如何又有誰說的清?
既然他高興,那便讓他高興又如何?
左右那個孩子也是好的,從小到大她都看在眼裡,對方很是照顧鬱止。
有什麼好東西都記得鬱止,保護他,陪伴他,哄他開心。
這樣一想,宋氏便覺得這兩個孩子能走在一起竟是那般自然而然,理所應當。
十多年的感情,她與丈夫,也不過相處十多年而已。
“長生,你自己做的決定,娘知道自己無從乾涉,隻要你不後悔就好。”宋氏輕歎一聲道。
鬱止不知她態度為何變得這麼好,不過猜也能猜到,一個母親為何能輕易接受原本不願意接受的事實?也就那幾個理由,歸根結底也是為了孩子。
他領這份情。
“謝謝您。”他再次道。
*
宋氏知道了?!
沐雲裡得知這個消息時,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他雙眼瞪大看著鬱止,眼裡滿是震驚和呆滯,全然沒反應過來。
鬱止好笑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麼了?急著洞房的人,竟然對於告知父母這件事這麼驚訝?”
沐雲裡被驚醒,沒好氣道:“這這這這能一樣嗎?!”
洞房歸洞房,告知父母歸告知父母,這倆根本沒有半點關聯好不好?!
鬱止雙眼一眯,逼近沐雲裡,二人挨得很近,沉聲道:“怎麼,難道你沒想過要告訴他們?沒想過要過明路?”
沐雲裡撓了撓頭,“啊……我我我也不知道。”
“我沒想過……”
“可是……就算要告訴,現在也還早吧?不如等你入朝為官站穩腳跟再說?”
“那你可知,要是不說,母親便會為我定親?”鬱止就是為了阻止宋氏給他定女主,才順勢出櫃,有了這一出,想必宋氏也不會再給他定親,還會幫他阻攔其他人的催婚,而他也不會和女主有關係。
一舉多得,何樂不為?
他冷哼一聲:“我知道,你隻是饞我的身子,根本沒想跟我正經過日子。”
“誰說的?!”沐雲裡又羞又氣,惱羞成怒道,“誰說的?我才不是那種人!你不能冤枉我!”
他沒忍住狠狠拍了一下桌案。
鬱止低頭,很好,桌子碎了,隻是慣性支撐著還沒落在地上。
沐雲裡卻沒心思看桌子,拽著鬱止的衣服便來到牆上,兩人麵對麵,臉貼臉,眼睛對著眼睛,瞬間便望進對方的眸中深林,“誰說我隻是饞你的身子?”
“哼!我偏要證明,我不止饞你的身子,還饞你整個人。”
鬱止心中一暖,忍者笑意道:“你想怎麼證明?”
沐雲裡冷哼一聲,“不告訴你!”
鬱止故作無奈,“好吧,那我等著。”
“哼!”沐雲裡想了想,發現自己浪費了承諾,打賭又還沒贏,現在還要絞儘腦汁想辦法證明決心。
“我真是虧大了!”
他憤憤感歎。
鬱止笑吻上他的唇,“現在呢?”
沐雲裡咂了咂嘴,不情不願道:“勉勉強強吧。”
鬱止樂不可支。
*
沐雲裡回去後,真想了辦法,可他一個人根本想不到什麼好辦法,至於話本裡那些,他都覺得不好。
那都是書裡人的故事,不是他跟鬱止的,他跟鬱止難道不配一個獨特的主意嗎?
沒辦法,他隻能向彆人請教。
首先他去問了之前的同窗。
“我有一個心上人,你們覺得怎樣求愛更好?”
眾人震驚!
“沐三公子什麼時候有的心上人?!竟藏得這麼深?!”
“怎麼就要求愛了?如果有心上人,不該請媒人下聘嗎?”
“你怎麼不問鬱少爺?跑來問我們,平時不是跟他最好嗎?又鬨彆扭了?”
沐雲裡吵得頭疼,一拍桌子怒道:“安!靜!”
等眾人安靜下來,他才揮手道:“反正是要求愛,光明正大,鬨得眾所周知那種,其他的都彆問,有想法的就說。”
眾人麵麵相覷,隨後才爭先道:“邀請赴宴。”
“寫詩送信。”
“贈花彈琴。”
沐雲裡拳頭硬了,這些人就沒一個靠譜的,全都是想看他出醜。
這幾個辦法他一個都不會!
“給!我!滾!蛋!”
眾人一哄而散,等沐雲裡走後,才重新聚在一起,討論著沐雲裡口中那個心上人到底是誰,然而最終也沒討論出一個結果,就連對方可能是什麼身份都沒猜中。
若說是大家閨秀,誰會當眾求愛?
若說是青樓女子,又怎會令沐雲裡傾心?
思來想去也無解。
沐雲裡又去問了軍營裡的人。
士兵們都是大老粗,一個個那叫一個直白。
“喜歡就說啊!”
“去找他唄。”
“是不是不敢?沒事,兄弟們陪你一起壯膽。”
沐雲裡黑線,感謝了他們的好意後一個人琢磨去了。
等了幾天都沒動靜,鬱止故意道:“不會是後悔了吧?”
“我就知道,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沐雲裡心中一氣,“誰後悔了?你給我等著!”
鬱止勾唇,“嗯,我等著。”
事實上並未等多久。
翌日,鬱止正與幾名友人在狀元樓飲酒奏樂,高談闊論。
不過片刻,便有一道洪亮的喊聲隱約傳入耳中。
“鬱——止——”
幾個書生四處張望,“誰?誰在喊鬱弟?”
“好像是外麵樓下?”
鬱止起身推開窗戶,低頭一看,果然看見街上不知何時搭了個台子,而那台上,赫然而某個熟悉的身影,而周圍已經停了許多駐足圍觀的人。
沐雲裡仰頭對著他這扇窗。
“鬱止——”
“我想跟你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