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成婚日期已定,就在殿試的半個月後。
那可是沐雲裡盼了這麼久才盼來的,誰要是敢打擾他就跟誰急。
鬱止也不過是逗逗他罷了。
殿試比會試更快,考生入殿,開始考試,皇帝和大臣在一旁圍觀,心理素質差點兒說不定就得被抬出去。
短短半個時辰,鬱止便已經看到有五個人被抬出去。
有人掙紮,甚至還被侍衛堵住了嘴。
皇帝老早便想見見鬱止,他之前從許多人口中聽過此人,多是才華橫溢,體弱多病的詞。
於是他給皇帝的印象便是這人有才,和這人身體不行。
讓人既高興又惋惜。
之前兩次見麵都是匆匆一觀並未仔細瞧見過。
如今認真觀察,皇帝驚覺這人樣貌有多出眾。
難怪男人也喜歡。
還是沐家小子那種人。
他心裡暗自嘀咕。
出神片刻,他才發現自己站在鬱止身邊有點久了,而在他站著的這段時間內,鬱止手中的筆也沒有再停下來過。
皇帝心中暗暗給鬱止加了個寵辱不驚,臨危不亂,有定力的標簽。
有點滿意。
果然,不應該因為私情而對人才有所偏見。
不就是喜歡男人嗎?
多大點事。
皇帝見過的人多了去了,不介意多容納一個喜歡男人的。
且人家喜歡的也是正經人家的兒子,皇帝還是挺滿意的。
那些在皇帝麵前上過眼藥的人,想打的主意怕是要泡湯了。
殿試結束,眾考卷被官員們排列名次。
他們有心想要給鬱止一點顏色瞧瞧,想看看他的答卷裡有沒有什麼致命的錯誤能被他們拿來當把柄。
然而當看見那篇文章後,眾人幾乎徹底忘了自己要做的事,紛紛讀起了鬱止的文章。
彆說找破綻了,沒當場對鬱止變臉都是定力好或者要臉的。
想要把鬱止拉下來的想法做不到,這份答卷被眾人假裝不經意地放在了第一份。
之後,他們再去看其他試卷,不約而同地皺起了眉。
沒辦法,在吃過了高級菜後,再吃清粥小菜就是折磨。
無形之中,他們的要求都提高了不少。
這下,也沒人說把鬱止的答卷壓一壓的話了,實在是看完上百份試卷後,根本沒一個能跟人家比的。
他們不爭氣地看著那堆答卷,心中暗道:你說說,你說說你們怎麼就能這麼沒用呢?
皇帝不知道大臣們的想法,接過試卷後便率先拿起鬱止的那份。
他駐足觀看過,自然知道這是不是鬱止的,這一看,便有些停不下來,好在一篇文章也不長,並未花費太久功夫。
看完這份,又隨手翻了翻後麵的,竟是一份都沒看完。
“行了,名次就按這個定。”
狀元毫無疑問,傍眼是個寒門出身,年近不惑的中年男人。
探花雖然也好看,卻不如鬱止,年紀還比鬱止大。
接下來便是騎馬遊街,鬱止還好,他會騎馬,其他人有些不會,隻能被人牽著,其中有個人恐高,坐在馬上冷汗都下來了。
“哎呀,狀元郎好年輕!”
“探花也不錯啊,也不知道成親了沒有。”
“狀元郎穿紅衣真俊,好想嫁給他啊!”
“彆想了,人家已經定親了。”
酒樓上,街道上,全都是來看熱鬨的人們,其中竟有大半是未婚女子。
擲果盈車,鮮花著錦,好不熱鬨。
香囊手帕鮮花紛紛砸下,有些人還拿的玉佩,卻沒敢朝著鬱止的頭和臉砸去,就怕傷了狀元郎的臉和腦子。
卻不想不知從哪兒傳來一道喊聲,“鬱止——”
鬱止抬頭看去,便見那一處屋頂上站著一個人,同樣發現的眾人也紛紛吃驚,驚呼聲此起彼伏。
“這人誰?”
“那麼高?他真厲害!”
“他怎麼喊狀元郎的名字?好沒禮貌。”
“屋頂不安全啊,他會不會掉下來?”
正在被眾人關心的沐雲裡半點沒有身處危險處的意識,還在笑著便鬱止揮手。
“接著——!”
話音剛落,眾人便看見他仍出一根不知是什麼的東西,眼見便要砸在鬱止臉上,卻被鬱止輕飄飄接住,動作從容不迫,半點沒有緊張的模樣。
在看清他手裡的東西時,眾人更是紛紛無語又不解。
扔花就扔花,怎麼還有扔樹枝的?而且還是根光禿禿的枯樹枝?
這多不好看啊。
鬱止卻不覺得難看又廉價,他勾唇笑了一聲,沒想到那人竟還把這玩意兒留著,竟然還沒風化,可見那人是用心保存了的,
他也不顧這根樹枝好不好看,隨手便簪在發上。
也是奇怪,明明是根普普通通的樹枝,戴在他頭上後,卻仿佛被鍍上了一層光芒,眨眼間便完成了從平平無奇到低調風雅的轉變。
“那人是誰?為何狀元郎不要花,卻簪他的枯樹枝?”
“這你都不認識,那就是狀元郎的未婚夫啊!”
“啥?!”
這個八卦,隨著鬱止中狀元,且是六元及第的狀元而宣揚地更開了。
尤其是這裡有從天下各地來的學子,他們回到家鄉或者去其他地方上任,同樣會把消息帶去全國各地。
和六元及第的名聲相輔相成,共同揚名。
“古人真厲害。”一個不起眼的包廂,一名女子看完了遊街,不由真心感歎道。
她看過張貼出來的狀元答卷,發現自己就是個文盲,而這樣的試卷,竟是個在現代高中都不一定畢業的人寫的。
原來因為穿越的那點以為自己是主角便飄飄然的心理徹底安分下來。
雖然這個世界什麼都比她原來的差,可既然活著,那就要好好活下去,想要好好活下去,就得遵守這個社會的規則。
她咬唇壓下心中的不甘,心想,自己要好好考慮一下自己的婚事了。
想到彆人就能打破規則跟同性在一起,自己卻不行,她心中更覺得無力。
“該不會那個狀元郎就是另一個穿越者吧?”
這個念頭剛起,便又被她搖搖頭打消了,穿越者哪會做這麼厲害的文章,還考狀元?
比如自己,雖然擁有原主的記憶,也會寫字,可也要依靠練習才能把字寫得跟原主一樣,那些記憶隻是原主的記憶,不是她自己的,無法融會貫通,原主會的刺繡她不會,原主喜歡的人她不喜歡,原主的仇恨她想起來更多是憤怒。
她隻是一個旁觀者。
*
鬱止不知女主已經決定對這個時代妥協,他也很忙。
雖然殿試過後有假期,可他還有一件人生大事要辦,清閒不得。
他與沐雲裡要成親。
兩人沒定什麼嫁娶,也沒有定什麼聘禮嫁妝,在雙方約定下,兩人在鬱家成親,過後在哪裡住都行。
他們原本還想給兩個年輕人準備些產業,然而這時才知道,鬱止不缺錢,一品閣日進鬥金。
鬱太傅忍不住自我懷疑,他這孫子到底都在背後乾了什麼?
無論如何,婚事還是順利辦了起來。
“這是什麼?”陸稟謙收到請柬時還有些不敢相信,這麼久沒動靜,他們都以為這事不了了之了。
“請柬,誠心相邀,諸位務必前來。”鬱止心情好,也不介意他們的失態。
其他幾人也連忙收起自己眼珠子都快要掉下來的表情,嘻嘻哈哈答應下來。
笑話,彆人敢請,他們為什麼不敢去?那可是鬱家。
“恭喜鬱弟,一定一定。”
“說起來,鬱弟也是該成親的年紀,祝今後百年好合,早生……呃,白頭偕老!白頭偕老!”
鬱止笑眯眯應下,送完請柬便離開,他走後,其他幾人才不約而同地抹了把汗。
陸稟謙嘀咕,“奇怪。”
“明明是喜事,怎麼咱們跟做賊似得?”
眾人無言。
這種好像跟男人成親的是他們的怪異羞恥感和尷尬感真是難以言喻。
他們隻希望日後彆再遇到喜歡同性的友人,這種好友一個就夠了。
宮中,皇帝也是最早收到消息的那一批。
“真的要成親了?”
“回陛下,就在五日後。”
“他們怎麼個章程?誰嫁誰娶?”
“不分嫁娶。”
皇帝思索著:“你說朕是不是該隨個禮?”
太監汗,“陛下……您似乎不應該知道這件‘小事’。”
皇帝語氣遺憾:“好吧。”
“等他們成親時,記得把全程講給朕聽。”
“是。”
太監從一開始擔心到現在已經心如止水,原本以為皇帝是對臣子有了戒心,不願意兩家結親,可時間長了也看清了本質。
皇帝就是純粹想聽這兩人的“愛情故事”。
俗稱吃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