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命運交響曲8(2 / 2)

如果不衝動,更不會在他說出那樣的話後還態度不變,意誌堅定。

可偏偏就是這份堅定和固執,深深吸引著他早已經暗無天日,被惡欲侵占的內心。

鬱止轉過身,看見的便是他坐在床上靜靜看著自己的模樣。

此時的彆逢君乖乖坐在床上,雙手隨意撐在身體兩邊,頭發被風吹得有些亂,被他簡單整理了兩下。

鼻梁上架著的眼鏡略有些鬆垮,因為鬱止剛用熱水幫他洗了臉,臉上泛著紅暈潤澤,比在橋上好看不知道多少倍。

他這麼看著鬱止,也不說話,任由鬱止幫他洗臉,任由鬱止幫他拖鞋,任由鬱止給兩人點了餐。

乖巧聽話的模樣,哪裡有他自以為的邪惡壞人模樣。

鬱止伸手在他頭上揉了揉,克製著沒有太貪戀,很快便收回手,“介意我剛才那麼說嗎?”

彆逢君緩緩搖頭。

門鈴適時響起,鬱止去開門,服務生推著餐車進來。

待他走後,鬱止才接過餐車,將它推到彆逢君床邊,卻沒急著吃,反而在床邊陪彆逢君坐下來。

“我知道你現在還沒接受,我那麼說,有占便宜的嫌疑。”

“如果你不想被我占便宜……”鬱止拉長了聲音,賣了個小關子。

直到彆逢君眼裡浮現出明確的好奇和詢問,才見他莞爾一笑道:“那就早點接受。”

彆逢君:“……”

都是這人今天太過正經,正經到他差點忘了這人其實是個厚臉皮。

鬱止一一將飯菜擺出來,彆逢君隻看一眼便心中感到疑惑。

這些飯菜,似乎都是他喜歡的。

可這人是怎麼知道的?

他又回想起鬱止曾經說過的話,調查他,這人到底知道多少?

都是中餐,習慣一起吃的鬱止在彆逢君的強烈反對下,隻能實行分餐。

飯後,鬱止安頓好彆逢君,想要轉身時,卻聽見身後一道聲音響起。

“你不問什麼嗎?”

比如,為什麼感染患病?為什麼會背井離鄉出現在另一個城市?又為什麼回來?為什麼心情不好?

這些,都不想知道嗎?

鬱止回頭看他,“說不想是假的。”

他上前兩步,走到彆逢君麵前,誠懇道:“可我問,你就會說嗎?”

彆逢君抿唇,他也不知道,他隻是想知道,他為什麼不問。

鬱止挑眉看他,眼神中透露著“你看”這個意思。

“既然你不想說,我問你豈不是在逼你?”

他伸出手,像安撫一個孩子一般,在他頭上輕撫著。

“彆把自己逼得太緊。”

“我會等你。”

“一直陪著你。”

支持與安慰,有事不需要說太多話,也不需要做太多事,隻需要靜靜陪著就好。

無論陰晴風雨,能有人陪著,便不覺得艱辛,亦不會恐懼。

這一夜,彆逢君睡得很安心。

以至於一覺醒來,他差點忘了自己在哪裡。

時間已經是上午十點,彆逢君這段時間每天很早就去醫院,待不了多久便會出去透氣,晚上很晚才回來。

早出晚歸,加上心情糟糕,已經很久沒睡好。

昨晚好不容易睡得好了點,鬱止便沒有打擾他。

他去訂了早餐,又回自己房間整理自己的東西,在未來的日子裡,他打算跟彆逢君睡一起,也方便看著他,陪伴他。

送餐的服務生敲門時鬱止不在,彆逢君醒了。

他迷迷糊糊從床上爬起來,開門看著餐車,意識還沒徹底回籠的他下意識茫然地說了句:“我沒有訂早餐。”

巧的是,送餐的服務生正是上次幫鬱止送餐的那位。

他看了看單子,“是一位鬱先生定的。”

彆逢君還在整理信息,昨天的,昨晚的,剛剛的,下意識便道:“啊,我知道了。”

巧的是,眼前這位服務生,正是上次幫鬱止送餐那位。

彆逢君房間沒變,人也沒變,鬱止的名字他也還記得,見彆逢君一點也不意外鬱止,猜測兩人有了進展。

他露出一個善意的笑容,恭喜道:“上次也是那位鬱先生為您點的餐,看來他很了解先生您。”

“如果兩位能在我們酒店終成眷屬,我們會送上一份禮物和誠摯的祝福。”

彆逢君腦子逐漸清醒,還以為他說的是昨天,沒什麼表示。

服務生見他態度冷淡,以為自己說錯話,“不好意思先生,是我冒犯了。”心中暗暗嘀咕,這到底是成還是沒成?

走之前,他還是忍不住為鬱止說了句好話,“雖然那位鬱先生匿名送餐的行為可能不那麼光明磊落,可他想要為您製造驚喜,哄您開心的想法總是好的,希望您不要太介意才好。”

房門即將關上的前一瞬間,服務生聽見裡麵傳來一道遲來的聲音。

“等等……”

“什麼匿名送餐?”

*

鬱止提著整理好的行李箱進了彆逢君的房間。

既然已經暴露自己在這兒,不用藏著掖著,那不如更坦蕩一點。

“介意我在這裡陪你嗎?”鬱止先斬後奏。

“……沒有多餘的房間和床。”彆逢君沒看他,低頭一下一下喝著碗裡的粥,雖然回答了,卻明顯心思不在這上麵。

鬱止眸光微動,笑容不變,“沒關係,沙發可以暫時睡沙發。”

畢竟真要一起睡床,彆逢君必然不會同意。

事實上,讓鬱止留下來這件事,彆逢君原本就不想同意,可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卻又說不出來。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這個人到底都做了什麼?

人心是最軟,也是最硬的地方。

硬時什麼傷人的話都說的出口,軟時哪怕一句話的語氣不對,也會一直心心念念,耿耿於懷,恨不得重來。

從前他尚且能對鬱止態度強硬,可現在,便是對方一個小小的要求,他都已經說不出半句拒絕。

剛來到這個世界時,鬱止便知道這個世界很難走。

對於彆逢君,他打不得罵不得逼不得騙不得。

不能粗暴地了斷前塵過往,也不能不管不顧地勸人放下,更不能直接幫他報複,畢竟連應該報複的對象都沒有。

唯一能做的,隻有守在他身邊,一點一點,敲開他的心,讓彆逢君自己將腐爛的傷口袒露出來,自己挖出,再自己愈合。

殘忍而無奈。

他可以做照亮深淵的一縷光,可一縷光能做什麼?

既不能幫人提升實力,也不能幫人尋找出口,更不能直接帶人走出深淵。

能救彆逢君的,隻有他自己。

“逢君。”他忽然出聲,“介意我這麼叫你嗎?”

彆逢君抬頭看他,眉心微動,這人似乎不是沒這麼叫過,值得問這一句嗎?

“我好像說過,你的名字很美?”鬱止眉目如青山,溫柔嫵媚,帶著一縷雋雅風情。

“嗯。”彆逢君淡淡嗯了一聲,繼續喝粥,心不在焉。

“那我再說一回。”

鬱止坐在床邊,微笑低頭,在他眉心淺淺一吻,“真的很好聽……”

正是江南好風景,落花時節又逢君。

江南的風景好不好他不知道,可這人到底是等來了又逢君。

彆逢君感受著眉心的溫熱,這股溫度似乎迅速順著眉心進入身體,攪動心湖。

他眸光微動,似有波瀾在眼底浮動。

鬱止笑看著他,“你真的好乖。”

除了臉皮厚,彆逢君再次了解到鬱止一個特點,睜著眼說瞎話。

他不知道這人到底從哪裡看出他跟“乖”這個字搭得上邊。

不過他也否認什麼。

“是不是我說什麼你都會答應?”鬱止忍不住試探問道。

彆逢君沒理他,不知道怎麼回答,又或許是覺得這個問題太簡單,根本不需要理。

鬱止見他吃完一碗粥,在他放下碗後,抽出餐巾幫他擦過唇邊和手。

“我不是殘廢。”彆逢君淡淡提醒。

“沒把你當殘廢。”鬱止看著他,聲音似帶著一抹心滿意足的輕笑。

“之前見你張牙舞爪,見到現在你乖巧聽話的樣子,忍不住心癢,想多感受感受。”

彆逢君麵無表情地拍掉他的手。

像是為了證明他沒有乖巧聽話,彆逢君從床上下來,沒再看鬱止,自顧自收拾自己。

鬱止慢悠悠端起另一碗粥品嘗。

雖然看不見,他的聲音卻依然時不時在彆逢君身後響起。

“聽說這裡有一家主題甜品店,我想去偷師,中午去看看怎麼樣?”

“……嗯。”

“以前沒來過這兒,有什麼好玩的地方你有空帶我逛逛?”

“可以。”

“不要太遠的。”

“嗯。”

“也不要太吵的。”

“好。”

“想聽音樂會。”

“嗯。”

“想跟你看星星。”

“可以。”

“想陪你去醫院。”

“好……”

餘音未落便戛然而止,人形回答機器總算回過神來,戴手套的動作一頓。

回頭,便看見鬱止喝完最後一口粥,放下碗,動作自然,態度隨意,抬頭回望過去,眼中淡淡的笑意浮現。

“真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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