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最終還是笑了,也哭了,不過一個在床下,一個在床上。
鬱止享受著事事都被皇後照顧好的神仙日子,一邊覺得自己懶怠墮落,一邊又享受著小皇後的照顧,深覺這個時代的男子日子過得有多安逸,令人樂不思蜀。
為了獎勵小皇後,鬱止同意了他的要求。
一日早晨,鬱止處理完政務,便讓人準備好兩套他與皇後穿的常服。
宋逞意看著常服,眼睛都有些轉不過來。
鬱止一邊給兩人換衣服,一邊道:“今日我們辰時出宮,可以到傍晚再回,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
宋逞意從未在黎國遊玩過,哪裡知道黎國有什麼好地方。
他搖搖頭,“陛下決定就好,我相信陛下。”
看他滿眼信任的模樣,看不出絲毫偽裝,輕易便能令人信服。
鬱止卻輕笑一聲,“小滑頭。”
宋逞意低頭給鬱止腰間係上玉佩,至於鬱止說話什麼意思?
他不明白。
嗯,真的。
京城最熱鬨的大街上,各路叫賣聲交談聲還有那酒樓裡不知名學子書生的高談闊論聲,不絕於耳。
鬱止一身白衣金邊錦袍,皇後與他同料不同款,卻能讓人一眼看出它們是一對。
這個世界的哥兒在身上會有個印記,他們外形與男子並無多大不同,卻有著孕育子嗣的功能,這個印記也被世人成為孕紋。
孕紋各種各樣,位置形態各有不同,讓人僅看表麵不好區分,於是哥兒們便在其他地方做出變化,以顯示自己的不同身份。
或是發型,或是服飾,或是妝容。
哥兒的發髻一般係帶不簪,衣服多為齊腰無外衫,會戴耳飾,化妝容。
總之,總有個地方讓人們看出來。
鬱止與宋逞意並肩而行,還挽著手,其他人一看便知他們的關係。
鬱止明麵上沒帶什麼人,僅有兩個幫忙拿東西的侍從,暗地裡卻並未減少暗衛跟隨,雖說這京城治安不錯,卻也不得不防有人作亂。
走在街上,宋逞意麵上矜持,僅僅是用好奇的眼神看著周圍見到的事物,並未要求鬱止停下或者去哪裡,他還當真是讓鬱止來決定。
走過一會兒,鬱止領著宋逞意去了一家布莊,“這裡是京城最大的布莊,基本能買到很多種布料,不知道有沒有你喜歡的。”
內務府送來的布料皆是極品,可宮外卻也有比不上貢品,也不差多少的種類,見多識廣總是沒錯。
宋逞意果真對這個感興趣,眼睛都更亮了一分。
兩人穿著不俗,剛進門便有眼尖的店小二接待。
“二位客官,可是要買什麼布?我們店昨日才到了一批珍品,最是配二位這樣的貴人!”
還不知道身份,卻已經口稱貴人,可見是有眼力勁兒的。
“是什麼珍品?”
“客官好眼力,這批布料名為浮光錦,因在月下能散發瑩瑩光澤而命名,還是咱們東家去西域進購來的,好東西都稀少,即便是我們東家,也不過進了五十批,才一天,已經賣得隻剩下七匹,你們要是再晚一點,這七匹也沒了!”
宋逞意將它拿在手裡瞧了瞧,不過片刻,便又將那匹看起來好似真有一層光芒的布匹給放下。
“不錯,我還想再看看其他。”
鬱止卻注意到他對那匹布並沒有過多留戀不舍。
二人又在店裡逛了一會兒,出來時,身後的隨從打扮的侍衛手裡已經抱了五六匹布。
其中一人抱著布匹飛快回皇宮,另一人繼續守衛著鬱止和宋逞意,一邊等待同事回來。
“不喜歡嗎?”出了布莊,鬱止低頭側問。
“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宋逞意想了想,還是老老實實道,“那種布,我也會做,而且比他們做得更好。”用不著花那麼多錢買它。
鬱止挑眉意外道:“是嗎?沒想到我的夫人竟還這般心靈手巧!”
鬱止握著宋逞意的手,打趣道:“娶妻娶賢,能娶到夫人,是我的榮幸。”
宋逞意微紅的耳尖,悄悄低下頭,“這不算什麼,很多人一看便也會。”
所謂浮光錦,不過是在布料上加了一種熒光,最簡單的用螢火蟲便能做,且效果還很好,就是無法保存太久。
能夠在黑暗中散發光芒,尤其在月下格外好看,引得京城不少達官顯貴家中的主母小姐爭相搶購,想必未來一段時間,浮光錦的名氣便會更上一層樓,被無數人追捧。
鬱止攬住他的腰,“可‘很多人’又不是夫人。”
他用玩笑般的語氣和表情對宋逞意道:“我隻有你一個夫人,彆人什麼表現,都與我無關。”
宋逞意眼睛亮了亮,然而很快又消失。
哼,現在是而已,要是將來有一天他出了什麼事,又或是因為彆的,他不在了,這人必定會再娶。
僅僅一瞬間,宋逞意腦子裡便想到了許多種“亡妻”的方式,包括卻不限於病逝、難產、失寵被廢等等。
什麼隻有他一個夫人,都是說著好聽,用來哄他這種極易相信的傻子。
宋逞意心裡警惕起來,決定要好好保重自己,堅決不能給夫君續娶的機會!
擔心病逝就要愛護身體,請平安脈的次數可以多一點,難產……難道要不生孩子嗎?那皇帝夫君肯定會更寵愛其他人吧?
宋逞意不高興。
宋逞意不願意。
還有失寵被廢,既然不想,那就隻能爭寵了。
宋逞意在腦子裡回想爭寵的方式,發現自己什麼都還沒做,但是好像……寵愛自然而然就來了?
咳咳……心虛氣短的宋逞意低著頭,假裝自己什麼都沒想。
發現自己不務正業怎麼辦?
假裝忘記吧。
他什麼也不知道。
*
二人接下來又去了珍寶閣、首飾店、筆墨居等地,讓宋逞意從喜好風格、流行款式和風俗習慣等方麵,充分見識了黎國與齊國的不同。
宋逞意心滿意足地離開,時間已經卻已經到了正午。
路過一間大酒樓時,鬱止卻沒停下腳步,繼續帶著宋逞意往前走去。
“夫君,我餓了。”宋逞意小聲在鬱止耳邊道。
他餓了,也累了,走不動路了。
皇帝夫君怎麼還不停下用午膳?
難道覺得這酒樓不夠規格,不願意在這兒吃?
可若是這樣三層高,客似雲來的大酒樓還不夠規格,那還有什麼地方才夠?
難道要回宮?
也不是這個方向啊。
又或者午膳等回宮後再用?
宋逞意不著痕跡摸了摸自己肚子,覺得它大概撐不到那個時候便會罷工。
鬱止抬手在他頭上輕輕敲了下,將在發散思維的皇後驚回神。
“酒樓做的菜式家中並非沒有,今日為夫帶你去吃點彆的。”
原來不是要餓他,宋逞意放心了。
兩人一路來到一家露天小攤,宋逞意還站著無措時,鬱止卻已經在侍衛們擦過的板凳上坐了下來。
“過來,愣著做什麼?”鬱止伸手拉他。
宋逞意學著鬱止的模樣,在他身旁坐下,但無論是動作還是神情,都有些無所適從。
這不怪他。
雖說在齊國的生活並未有多受寵,可到底也是宮中唯一的嫡皇子哥兒,久居深宮,出宮的機會寥寥無幾,更不用說在這路邊攤吃東西,那是想都不要想。
但夫君都這麼做了,夫君總不會害他,宋逞意這麼想著,心也漸漸安定了下來。
“老伯,來兩碗餛飩,再來一盤鹵肉,幾碟小菜。”
這家小攤看著簡陋,可實際已經做了好幾輩人,祖祖輩輩傳下來的手藝,自是不用說。
湯鮮味美,口感極佳,且食物這東西,要剛出鍋才好吃,宮中禦廚手藝高超,可從飯菜出鍋到送到鬱止麵前需經過重重關卡,味道多少有所影響,與這些剛出鍋的食物不同。
托鬱止的福,宋逞意第一次知道,原來還有食物能吃得燙嘴。
“郊外有家慈雲寺,裡麵的素齋是京城一絕,有機會再帶你去。”鬱止見他吃得開心,覺得可以再滿足一點皇後的口腹之欲。
聞言,皇後吃東西的動作卻慢了下來。
皇帝夫君什麼意思?
他想喂胖他?
這樣,他就能名正言順地冷落他,去寵愛彆人了嗎?
哼,才不能給他這個機會。
宋逞意戀戀不舍地放下筷子,“夫君,我吃飽了。”
鬱止挑眉,“才這麼點?”
什麼這麼點?可是半碗呢!
果然是想喂胖他!
自覺發現了鬱止險惡用心的宋逞意乖巧點頭,“嗯,我胃口小。”
他暗示鬱止死了那條心,聰明的他才不會被騙,就算是皇帝夫君也不行。
然而鬱止有沒有領會他的暗示卻是不知,隻見鬱止動作自然地端過他麵前還剩的半碗餛飩繼續吃了起來。
美其名曰:“不可浪費糧食。”
宋逞意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悄悄看向周圍的人,果真見到有人正看著他們笑,笑得和善,笑得揶揄。
“小哥兒和郎君感情真好!”有人小聲又羨慕地打趣。
宋逞意越發不好意思抬頭。
心中暗暗嘀咕起鬱止來。
怎麼就一言不合吃他的剩的呢?
就算不想浪費,也可以賞給路邊貧苦的乞丐啊。
怎麼就吃了呢?動作還那麼自然。
皇帝夫君也太不講究了。
下次……下次也要嘗嘗他碗裡的,說不定就是覺得彆人碗裡的更好吃呢?
宋逞意一本正經地想。
飯後,二人又去了幾處熱鬨的地方,卻都未停留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