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山峰不是一個人出來的, 身邊還有一個人,四十來歲,穿著熨燙整齊的白襯衫黑褲子,腳上一雙皮鞋,看起來嚴肅方正頗有威勢。
蘇祁林微微愣了下恢複自然,這個中年男人, 正是上次有過一麵之緣的男子。
之前張山峰說他會被抽調去給縣裡領導開車,蘇祁林有個猜測這個男子可能就是縣裡什麼領導。
“小蘇同誌,真是稀客啊。”張山峰看到蘇祁林熱情的打招呼。
蘇祁林幫著張山峰修車那件事, 讓張山峰對蘇祁林印象不錯, 後來去程家帶縣裡的領導去報信,發現新科女狀元竟然是蘇祁林的老婆,對他更是高看了一眼。
“張大哥好,我今兒剛好來縣裡,就想來你這裡看看。這位大哥看著眼熟,是不是上次在去縣城的路上見過?你們這是要去忙嗎?”蘇祁林問道。
“是啊,上次見過,還多虧了你幫我們修好了車。我是小張的同事,姓王, 剛下班了。這位小同誌, 要不一起吃個飯?”那男子說道,張山峰看了眼那男子沒說話。
“行, 王大哥, 張大哥, 走,我請客。”蘇祁林說道。
“哪裡能讓你請,你來縣裡當然我請客了。彆跟我客氣。”張山峰說道。
張山峰拉著蘇祁林和那位姓王的男子一起去了附近一家國營飯店。
蘇祁林沒多讓了,這位姓王的領導不說破身份,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要和他吃飯,吃就吃吧。
他們來的這家飯店不算大,人很少,擺放了七八張桌子,隻有三張有人。
他們選了一張桌子坐下,點了幾個菜,說起話來。
王同誌說著,就問起了蘇祁林家裡的情況,似乎是想了解下“民情”。
蘇祁林心裡有數,這人是縣裡的領導,大概想聽聽“民聲”,那他就不客氣了。
雖然他鑽了空子,在模糊期做各種事情,不過這模糊期什麼時候過去?冷不丁誰來做文章,都說不清楚。大家整體都往好的發展,買什麼東西也方便,也不會有人眼紅程家蓋個小小的新房子。
“分了地後,大家乾勁兒十足,今年收的糧食也比往年多。吃倒是能吃飽,就是日子還是不好過。你說這地都包產到戶了,多養雞還要偷偷摸摸?縣裡不給下政策,大家被以前的事兒搞怕了。我去省城給我妹看病時,看到省城裡很多私人店鋪,還聽說,國家在南方開辟了經濟開發區,還允許外資投資建廠,深市都取消肉票了,大家乾勁兒起來就不用限量供應了,靠著市場調節。”蘇祁林說著,算是暗暗提示了下這位王同誌,早點搞活縣裡的經濟,讓大家積極致富起來。要是他看報紙,琢磨政策,就知道蘇祁林說的沒錯,趕緊行動起來,彆墨跡了。
“咱們這裡不能和深市比,不過你說的也對,其實這些早就該放開了,縣裡明確下達了指示,大家才敞亮。”王同誌認真聽著回應,算是得到了蘇祁林的暗示。
“咱雖然不能學深市,可是也能適當的引導大家致富,給大家提供途徑。以前都以窮為榮,說是根正苗紅,那是因為有地主剝削。現在咱們是新社會,沒地主剝削,還能以窮為榮?村裡光種糧食,一年累到頭,就隻能溫飽。咱縣裡的地適合種植果樹,能引進一些好品種的果樹,咱們的土地就能升值,日子也能過的更好。村裡的能人可多,隻要給他們空間,他們就能發揮自己的才能。要是咱們縣裡有個貿易市場就好了,村裡的人能來城裡賣東西,村民能靠手藝,靠一把子力氣都能掙點錢,那多好。”蘇祁林道。
“貿易市場?”王同誌頓了下問道。
“其實就是開集市,定期定點,在一個地方讓大家都來這裡買賣,老輩人說以前就有集市,後來才關了的。要是政府能修個大棚子,下雨天大太陽也不怕。棚子裡的攤位要是怕大家搶,就將攤位劃分好了,分塊收費,包月包年算。”蘇祁林道,算是點透了,什麼時候開了集市,人流會更大,更熱鬨。
“小蘇同誌,真的很有見解!”王同誌聽著蘇祁林說的話,看著蘇祁林眼神都不一樣了,他原本隻是看蘇祁林還算機靈,隱瞞身份,隻是不想蘇祁林拘謹,問問真實情況,沒想到倒是讓蘇祁林上了一課。
“不是啥見解,就是瞎說的,真是見笑了。兩位大哥都是自己人,要是我說的有什麼不妥的,彆介意。”蘇祁林笑道。
“小蘇同誌可不得了,他愛人是今年的理科狀元!聽說是和他結婚後,他支持他愛人考的大學。”張山峰說道。
“那也是我媳婦兒有本事。”蘇祁林說道。
“原來之前聽說的人就是你,的確不一般。”王同誌說道,又驚訝了一重。
幾人又說了一會兒,蘇祁林沒私藏,真心實意的想讓縣裡發展起來,提了不少意見,王同誌很認真的聽著。
蘇祁林還有一層意思,以後還要在慶豐縣,和領導搞好一點關係總沒錯,他給他的意見要是讓他出了政績,他怎麼的也得感念著。
因為有王同誌在,蘇祁林之前計劃問的也沒問成,就問到考駕照的事兒,張山峰知道他懂車,答應改天帶他了解考駕照流程,試著考一次。
說了這一通後,看王同誌的神情,蘇祁林心裡更有底氣了,過不多久,慶豐縣城就會百花齊放,熱鬨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