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對自己要求嚴苛,憎惡拖累彆人的自己,即使兩手爬著走,也決不讓人背他。
他當初為了不成為彆人眼裡的廢人,固執地選擇一個人生活,那一年,他身上全是青腫,一塊剛消下去,又有新的青腫,好幾次摔的人事不省,進急救中心。
但,也是這股勁撐著,讓他度過最難熬的適應期,也讓他對輪椅控製的出神入化。
趙河影走過來拍拍江琥川的肩膀,讓虎子把茜茜勸回來。
江琥川搖頭,兩眼含著笑。
茜茜不怕包子生氣。
包子在茜茜麵前也犟不起來。
周導演見過包井然失去理智發瘋的樣子,靜靜地退出戰場,讓駕駛員再多繞兩圈。
包井然握緊輪椅扶手,一字一頓,“我不用人背。”
姚茜茜:“那你拄著拐杖?這個不難,紅林很多樹,可以現做一個。但是咱們沒有斧頭這些工具,做出來的拐杖可能會很粗糙,紮胳膊。還是被人背著更舒服。”
包井然怒吼,“我說了,我不用人背!”
姚茜茜從包子身上看到星星的影子,星星控製不住脾氣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
她和星星相處二十多年,按照爺爺留下的遺言日記,一點一點地把星星的暴戾的性子扭過來,成為三觀極正的大好青年。
在這方麵,她是經驗豐富的專家。
爺爺在大學裡教心理學,見過很多星星和包子這樣的例子。
爺爺的日記裡說了,碰見星星這種情況,不能妥協,也不能忽略,否則星星會越來越敏感,她要不急不躁地引導。
不用怕,星星知道他不能對她出手,他心裡有氣,沒有彆的方式發泄,隻能通過吼叫來嚇退她。
姚茜茜看包井然手背上的青筋,知道包子已經把她當成了親近的人,才會壓住動手的衝動,隻大喊大叫地反抗。
星星改了很多,也留下了很多小脾氣。
隻要不會暴躁到產生破壞欲,她不強求他改變,在她眼裡,不完美的星星也是她最喜愛的星星。
她是星星最親的家人,她有權利有義務引導星星改善心性。
她不是包井然的家人,她沒資格把已經習慣了一切的包子強拉出來。
包井然的一些忌諱已成繭,不破不立,想要讓他破開一層層的繭,必然是痛苦的。
這幾天,包括剛才的怒吼,已經讓她測試出他對腿的忌諱程度,看似不在意能輕鬆自如地打趣自己的腿,時間卻還沒有成功地把他從自怨自艾中拉出來。
姚茜茜看向江琥川。
江琥川走過來,揉揉她的頭。
趙河影更敏銳,他曾為了包子選修了心理學,清楚茜茜這幾天對包子小心謹慎的試探,以及剛才故意說出的那一番話的意圖。
難得的一片真心。
趙河影從崔希辰包裡掏出一把大大小小的石頭,挑出幾塊成色最好的玉石,塞茜茜手裡。
姚茜茜爽利地接過來放入自己的玻璃瓶裡。
玻璃瓶裡有和崔希辰做生意得來的小石頭,也有她在路邊和海邊撿到的漂亮小石頭。
嗯!
她收了小石頭,包子歸她管了。
周導演看這邊已經全部談妥,對副駕駛員示意,副駕駛員打開門,大風灌入。
喜歡刺激的崔希辰第一個落水,幾秒後,浮出頭,仰頭對其他人招手。
崔希辰不急著離開,招呼江琥川帶著茜茜下水,他能幫把手。
姚茜茜閉眼,兩手兩腳緊緊地盤在江琥川身上。
江琥川護住她的頭和脖子,鑽入水中。
有崔希辰接應著,姚茜茜憋的一口氣還沒用完,已經被兩人送到岸上了。
崔希辰佩服:“你這一口氣挺長,說不定能破個世界吉尼斯紀錄。”
姚茜茜:“我是唱歌的,專門練過氣息。”
至於練習過程,她不想回憶。
那段時間,星星凶成了猩猩。
接下來,下餃子似的,一個個落水裡。
包井然和姚茜茜坐在岸上,麵麵相覷。
姚茜茜:“你看天色,再看看周圍的環境,咱們需要儘快找到陸地過夜。”
包井然涼颼颼地看著她。
姚茜茜:“你不喜歡被人背著,那就讓他們挨個抱著走?”
包井然身上的涼氣凍成了冰,眼神冷冰冰地直視著她。
姚茜茜:“困難麵前,先將就一下唄。”
包井然對自己夠狠,一手扶著泡在水裡的紅樹,一手支著隨手撿的樹枝,咬著牙跟在隊伍後麵。
姚茜茜趴在江琥川背上,和包井然並排走,小嘴叭叭地講她在國外參加歌手比賽時碰見的稀奇古怪的人。
隊伍找到陸地時,天已經黑的看不清路。
包井然一路咬牙堅持到這裡,滿頭的冷汗。
姚茜茜敬佩:“真漢子!了不起!”
包井然:“你的話真多。”
姚茜茜捧心,“你竟然沒有發現我的良苦用心,我的心被你傷的千瘡百孔。”
包井然嗤笑一聲,“裝模作樣。”
姚茜茜惆悵:“演技真的很糟糕?”
包井然嘴角翹了翹,“很糟糕。”
姚茜茜看向毛科楓:“毛毛,以後咱們的大電影還得靠你。”
毛科楓:“沒問題!交給我!”
包井然躺在樹枝上,仰頭看著璀璨的星空,嘴角的笑越來越深。
彆管嘴裡怎麼說,他心裡是感激的。
走水路時,他確實被茜茜半真半假的小人物趣事轉移了大半注意力,讓他不知不覺地堅持到目的地。
茜茜沒讓他的頑固成為笑話。
姚茜茜吃一顆潤喉藥片,趴到江琥川身上,忍了一路的困意襲來,幾個呼吸,墜入深眠。
江琥川低頭親一口她的額頭,抱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