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 李德全下意識拔高了對王士禛的敬畏之情,心道這麼多年來,能讓皇上仔細揣摩心理的, 也就王大人一個了。
憑著良心,李德全忍不住為他說了句好話:“奴才覺著, 王大人不是小肚雞腸的人。或許是遇上什麼好事, 又或許……忽然有所頓悟,發現了皇上的英明神武, 從而對您死心塌地, 都是有可能的。”
皇上一想也是,人都是會變的嘛。轉而不再糾結這個問題, 讓人傳老大、老三、老五老七進來,太子一行已經做出成果, 也該聽一聽他們的進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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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裡, 大阿哥的臉有些漲紅。
汗阿瑪雖然沒有給出期限,但在太子遠勝他們的情形下, 若清查的時間超過一個月, 他也沒臉待在這了。朝會之上,汗阿瑪還親口認定八弟的差事‘已然結束’,故而如今他沒了幫手, 效率明顯慢了下來,與幾個弟弟站在一處, 像是公開處刑一般。
三阿哥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單打獨鬥, 選的又是貓膩較少的禮部,即便有些後悔,進度卻也不慢。他逐字逐句地斟酌彙報,生怕在禦前留下壞印象。
至於剩下的五阿哥七阿哥, 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完全不想同哥哥們爭,成了進度最落後的那個。皇上看著他們,半眯著眼睛笑了笑,同胤祺道:“日子過得挺滋潤,還養起王八來了。”
迎著眾人驚愕的眼神,五阿哥膝蓋一軟跪了下去,臉上燒的慌。
他塔喇氏說到做到,偏要把王八當兒子養,還說動她‘兒子’就和他拚命,他能怎麼辦?一氣之下搶了王八養在書房。
現在想來真是魔怔,竟還被汗阿瑪知道了!
五阿哥囁嚅幾句,不敢辯解什麼,七阿哥站在一旁,隻覺後脖冷颼颼,果不其然,很快就輪到了他。
皇上點了點胤祐:“皇城根下的老大爺都沒你悠閒,見天的看戲呢?”
倒黴蛋們隱隱覺得有哪裡變了。
汗阿瑪從前甚少罵人,更彆說暗裡諷刺,態度多數是平靜的,能讓你捉摸半日,自己嚇壞自己。如今動嘴多了,直叫人麵紅耳赤,無法反駁,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有句話叫殺雞儆猴,如此情境之下,大阿哥三阿哥雙雙低下了頭,呼吸放輕,頓覺難熬。
難捱的寂靜猶如折磨,一聲聲敲在他們心上。半晌,皇上大發慈悲開了口:“最後留你們三日,該查的查,該上報的上報,有多少算多少,彆想著瞞朕。否則……”
否則後頭跟著什麼,誰也不知道。唯有未知更讓人恐懼,加上忽然來臨的短暫期限,讓他們打了個哆嗦,心道壞了。
大阿哥低垂著頭,拱手聽命的同時咬緊牙關。太子收繳的一千多萬銀兩,硬生生拉高了汗阿瑪的期待,也磨低了他的耐心,三日,三日能查出多少東西?
皇上卻是不在意他們的想法,哼笑一聲:“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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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八阿哥來說,此番立功是為大喜,卻也沒有徹底拂去憂慮。
跟著二哥四哥,辦差速度太快太快,他還來不及為額娘謀得嬪位,一切就結束了。也是他錯估了形勢,白白丟開大好機會,汗阿瑪既已宣布獎賞,破格讓他上朝參政,他又怎能大言不慚地要求更多?
他的底氣還不夠,胤禩告訴自己不能急。一切有了好的開端,惠妃的態度重新軟和下來,畢竟此事已告一段落,如今的大貝勒,已經不是剛剛封爵的大貝勒了。
同樣,明珠漸漸沉寂了下來。
對於太子來說,被兒子帶飛的經曆很是新奇。鍛煉了一副大心臟,氣度有了質的升華,除卻時不時的手癢,時不時被皇上敲打,過程堪稱爽快至極,酣暢淋漓。
他竟莫名其妙地鞏固了儲位,打擊了競爭對手,還扭轉了赫舍裡氏的形象,太子迄今有些恍惚,這些,不會都是元寶算好的吧。
念頭短暫地一晃而過,太子沒去細想。
讓他欣慰的是,自過了萬壽節,弘晏像是恢複從前的乖巧,再也沒有搞什麼牌匾嗩呐,唯有乾清宮毓慶宮兩頭跑。《禮記》換成了《遊記》,太子絲毫不在意,隻要沒有苦讀就好。
更妙的是,沒了辦差的借口,四弟八弟與元寶相處的時機變少了。
除了九弟近來行蹤鬼祟、不太正常,太子隻覺生活美好,花兒在笑,偶爾與福晉散散步,共同期待元寶的弟弟妹妹,日子那叫一個美滋滋。
可弘晏沒覺得美滋滋。
首先,早起的習慣養成便改不掉,想睡懶覺都不得勁兒;其次,有了【抄家我在行】,成日肅貪抄家忙忙碌碌,他已許久沒有惦念煙雨樓與烤羊肉了。
多麼可怕的腐蝕力呀,可以腐蝕人的夢想。
最後——
今兒是月拋係統更新的一天,也是憂慮之源。
沒了二選一新手大禮包,狗賊會給他匹配什麼坑爹的能力?
弘晏實在不敢高估係統的良心。
匹配是隨機的,並沒有規律可言,大清早開始,他的眼皮就跳個不停。
一會兒想,【治河高手】也不錯,小花園的池水是該治治;一會兒又想,他這手短腿短的三頭身,一下河就得被衝走,成了有史以來頭一回治河失蹤的皇長孫,找都找不著。
就差虔誠地拜上一拜,保佑菩薩保佑自己,來個普通點的平凡點的能力,譬如養花弄草吃得多,他沒有求勝欲的。
毓慶宮有個小佛堂,隻太子妃忙於掌管宮務,這幾年不常去。若是突兀讓人清掃,難免引來懷疑,弘晏硬生生止住了出門的步伐,嚴肅著臉呆在房裡。
三喜很久沒見主子這副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