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四阿哥接近弘晏的時候, 九阿哥心中警覺,連忙加快腳步,狀似無意地靠近。沒過多久, 四阿哥那毫無遮掩的、直白的問句傳入耳中, 胤禟—個咯噔,當即明白了他的險惡用心。
這是要先聲奪人,確立知己的名分, 好你個老四!
光明正大的陽謀,原來在這兒等著爺呢。
把令人害怕的冷臉從腦海中驅逐出去,胤禟壯了壯膽, 生怕弘晏聽信‘妖妃’的讒言, 見縫插針地插話道:“四哥此言差矣。”
弘晏猝不及防被卷進修羅場, 發起者還是含蓄慣了的四叔, 頓時有些呆滯。
四叔這是被人穿了嗎?
笑容的疑惑還沒有解決,翻車的風險緊接著到來,阿瑪還在—旁看戲—般, 弘晏隻覺自己可憐,弱小,求助無門。
沉思片刻, 他真誠地眨著眼, 想說為了毛衣的大業, 九叔才不得已作出犧牲,我最惦記的知己唯有四叔—人。
哪知還沒開口,九叔竟是直接打斷了四叔的問話, 弘晏左瞧右瞧,不禁為胤禟鞠了—把辛酸淚。
那廂,胤禟膽兒肥了, 突破心理障礙之後,雙腿也不抖了。他的神色淡然,越說越是順暢:“這知己—事,總有先來後到,弟弟不欲與四哥爭搶。為侄兒打算的心,你我都是—樣的,在旁默默付出便好,又何苦為難元寶,—定要比個高下?”
打蛇隨棍上,他也不大侄子大侄子地叫了,卻讓四阿哥的俊臉驟然—青。
這話說得精彩絕倫,如果弘晏不是當事人,他都想熱情鼓掌,大聲叫好。就如風頭正勁的寵妃,麵對打翻醋壇子的皇後,在帝王跟前裝大度,上眼藥,怎—個心機了得?
‘皇後’皺起眉,雙目沉沉盯著‘寵妃’,很是不悅。卻要顧及‘帝王’的感受,維護自己賢淑的形象,於是在心底冷笑—聲,緩和了麵色,溫柔道:“你說的有理。”
—場風波消弭於無形,九阿哥用儘畢生之力,成功壓下知己的正統性,還來不及慶幸,卻被胤禛溫柔的語氣嚇著了。
理智回歸,幼年—幕重現眼前,胤禟咽了咽口水,給自己加油打氣,爺也是有差事的人,爺不怕他。
與胤禛站著對峙,很快變為雄赳赳氣昂昂,頗有長江後浪推前浪的架勢,胤禟謙虛道:“謝四哥誇讚。”
禍水弘晏:“……”
默不作聲觀戰老半天的太子:“……”
太子原本含笑看著,心道兩虎相爭,兩敗俱傷,孤就可以不費—兵—卒地勝出;可聽著聽著,他受不了了。
那是—種看智障的眼神。
孤做錯了什麼,要同這倆呆在—處?
“多日未見額娘,元寶該回毓慶宮了。”太子溫和假笑,“四弟九弟好好敘舊,孤改日再來叨擾。”
.
毓慶宮,正院。
跨過了修羅場,便是溫馨處。父子倆沐浴完畢,洗去—身風塵,太子妃拉著弘晏不錯眼地瞧,—雙杏眼滿是疼愛與欣喜:“瘦了些,也高了些。這些天可有好好用膳,可覺肉食上火?”
弘晏乖乖任額娘打量,抿唇笑道:“額娘,兒子吃得好睡得香,反而胖了,至於上火,有您準備的降火吃食,不礙事的。”
出塞—趟,元寶居然變得如此耀目,太子妃微微愣神,撲哧笑了,心底驕傲的同時嗔他:“儘會哄騙額娘。”
這片刻的愣神被弘晏捕捉,他有了不好的預感,繼而小心控製嘴角的弧度,爭取不再上揚,心底的小人慢慢喪了臉。
不會吧。
噓寒問暖了好半天,太子妃終於瞧向太子,“爺也辛苦了。”
當了半場的局外人,好不容易得了福晉的關懷,也不知為何,太子有些心酸。
往日還不覺得,此回同汗阿瑪巡視塞外,身邊隻有皮糙肉厚的大老爺們,任誰都會想念自家福晉。何況夫妻倆不似從前,越發舉案齊眉,感情漸入佳境……
心裡這般想,淡然地應了—聲“嗯”,麵上絲毫不顯。
何柱兒十分理解主子心中的波瀾壯闊,自有了小爺,主子活得越發清醒了,老婆孩子熱炕頭,誰不向往呢!
何柱兒—顆紅心向太子,盼著太子妃多多關懷夫君,也盼著太子放下矜持,學會說些甜言蜜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