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忽然覺得, 弟弟多了,好,也不好。
先前你一言我一語, 勸老九彆和豬崽計較的時候,太子暗自欣慰, 作壁上觀看熱鬨, 哪知熱鬨看完, 如今輪到了他。
都是些坑哥玩意兒,汗阿瑪生這麼多做什麼?
元寶希冀的眼神望來,太子應也不是, 不應也不是, 彆提九爺還在一旁抹眼睛,好似他不派人尋豬,天就要塌了似的。
快馬加鞭去往南方,除了拉回的‘貨物’不同尋常,更不符合他堂堂儲君的身份, 其餘不是問題。
出海還需從長計議, 何況元寶所說的西洋白豬,長什麼模樣, 重幾斤幾兩,分布何地, 與黑豬有何不同?
有了人手,有了目標, 還需爭得汗阿瑪同意,因為……他沒錢。
托付索額圖也不是不可以,轉念一想,赫舍裡氏……好像也沒錢。
心間沉重, 太子手裡被塞了一本小冊子。
翻開一瞧,入眼兩幅畫,便是弘晏口中的‘大白豬’,用炭筆寫就,有些接近後世的素描,畫得形象生動,活靈活現。
往後一翻,白豬的習性與大致分布,都在輿圖上方標了出來。按圖索驥,定能節省人力物力,太子越看越是驚異,這副縮小版的輿圖,與禦書房懸掛的萬國圖分毫不差。
這都是元寶畫的?
弘晏貼心地解釋:“這兩幅畫,出自農事官的手筆。兒子隻需示範一遍,描述一遍,他們即刻領悟新畫法,不愧是汗瑪法尋來的優秀人才。至於附著的輿圖……”
他神色一頓,用什麼理由呢。
五爺聽得聚精會神,此刻試探著問:“神女入夢?”
弘晏驚喜道:“五叔最是懂我!”
太子:“……”
太子收好小冊,一陣無言,默認的同時板起臉道:“菜都涼了,快吃。”
.
午後時分,九爺終於尋對了豬崽。
眼見新來的聽話無比,他長長鬆了一口氣,堪稱熱淚盈眶,“真是好孩子,爺不吃你,從今往後,誰也不能吃你。”
生怕九哥再次落水,一錯不錯盯著他的溫憲:……
這話,還是不要告訴宜妃和皇瑪嬤了。
福晉們說說笑笑、消食散步,皇阿哥乾勁十足地喂豬,逐漸變得樂不思蜀。喂著喂著,知己們撇開成見,默契地對視一眼,既是懲罰,元寶如今搗鼓的東西,也應瞞著汗阿瑪,給他一個驚喜不是?
至於膽大包天,致使九爺落水的罪魁禍首,此時正被弘晏征用,湊到嘎嘎叫的鴨群身邊,開始它們偉大的工作——跨種族交流。
弘晏摸了摸豬崽的腦袋,蹲下身寵溺道:“問問鴨鴨喜歡吃什麼。問好公鴨,還有母鴨小鴨,鴨口普查,一個一個來,知道嗎?”
豬崽生無可戀地哼唧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隻聽說過牧羊犬,從未聽過牧鴨豬,就在今天,豬崽開發出了新功能。它們睜著一雙黑豆眼,鬼鬼祟祟湊近鴨群,還沒發出友好交流,嘎地一聲,鴨子驚恐奔逃,還有慌不擇路,撲騰到總管身上去的。
與此同時,豬崽接收到鴨崽的跨種族反饋:“媽鴨,黑不溜秋的醜東西好可怕,嗚嗚嗚!”
豬崽:“……”
豬崽氣炸了:“說本豬醜,嘎哈子?也不看看自個黃不拉幾,幾斤幾兩……”
可憐總管被塞了一嘴毛,弘晏眼睛一閉,教導它們,“站遠一點,溫柔一點,兩大種族和諧相處,需要雙方共同努力。”隨即鼓勵道,“繼續。”
總管直愣愣的,看得人都傻了。
慢慢吐出鴨毛,總管心下既敬且畏。農事官在一旁記錄,看得心裡癢癢,想了想,捧起一株白菜梆子,遞到離他最近的豬崽麵前,期待地低下頭。
回應他的,是一記凶狠的豬蹄子。
“喪儘天良的玩意兒,豬不喜歡吃!”
.
夕陽落山之時,眾人依依不舍上了馬車。
五爺極有眼色地拾掇好自己,換了一身衣裳,這才坐到五福晉身邊。
眼瞧胤祺越坐越近,五福晉瞅他一眼,往外挪了一挪,那與方才迥然不同的態度,險些沒把五爺氣死。
他鐵青著臉問,“軟墊發燙,你坐不住?”
“什麼軟墊發燙?是喂豬。”五福晉撫了撫心口,“爺被八弟後來居上地趕超,我難受。”
見到自豪的八弟妹,她就更難受了。
“……”五爺瞪大眼,手顫巍巍指著她,“二嫂四嫂她們,全沒你看得仔細,他塔喇氏,你可真行。”
五福晉冷笑:“多謝爺的誇讚。”
車廂進行一番短暫的休戰。
五爺壓低聲音:“爺想做侄兒的知己,不知可不可行?”
五福晉眼睛一亮,可行,如何不可行?
他這麼問,便是要她拿主意了。五福晉霎時來了精神,琢磨許久,卻慢慢冷靜下來。
“爺不如再等等。”五福晉歎了口氣,分析道,“知己之位不急於一時,如今的您,能爭得過四哥,還是八弟?”
這棒槌性子,哪裡是知己的料,怕連九弟都爭不過,還擱這做夢呢。
一席話猶如冷水,澆得五爺透心涼。
不錯,福晉說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