冊封那晚,皇太孫殿下到底有沒有挨打,成為一個未解之謎。
毓慶宮依舊好好的,弘晏對此諱莫如深,太子但笑不語,唯一知道實情的隻有皇上,因為紫禁城沒有什麼瞞得住他。
但第二天瞧見乖孫淚眼汪汪的慘狀,皇上後悔了。
治河治河,到底是為大清著想,給小小的教訓就好,又何必動起手來?皇上一心疼,恍若遺忘自己縱容甚至推波助瀾的事,當即傳喚太子到禦前,進行好一番批評,並給了他一堆差事乾。都是極為忙碌的那種,占據每日下衙時間,連和太子妃溫存的時間都沒有!
太子:“……”
您真是我親爹。
這還沒完,等到消息隱隱傳出,因為兒子向來受歡迎的太子爺在眾兄弟間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冷遇。
鐵杆支持者四爺神情滿是不讚同,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終是委婉道:“二哥,有什麼過不去的,要打孩子才能撒氣?您是天下人的儲君,也是元寶的阿瑪,臣弟覺著不好。”
太子:“……”
臭小子究竟給慣了什麼**湯?
揚眉吐氣,扳回一城的太子爺付出了慘痛代價,弘晏幽幽看著,並不覺得開心。心靈受到傷害不說,治河高手想必是告吹了,至少近兩年是不可能了——尤其是在冊封皇太孫的檔口。
一想到王大人索大人他們齊齊哭訴,狀告禦前的場景,弘晏抑製不住打了個寒噤。汗瑪法為了不讓他治河,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也罷,就算空出三個月他也不得閒,從前邁開的大步是該緩緩。
畢竟多項工程正在進行,有水泥玻璃,養豬種田,還有羊毛紡織機,弘晏懷著深深的遺憾,等走路不再一瘸一拐,這才恍若無事地進宮謝恩:“汗瑪法,孫兒不去治河了。”等下回再來!
皇上看他穿上新製的、比杏黃稍淺一線的太孫常服,心疼又欣慰地笑了。
孝順懂事,聽得進勸,不愧是他的好乖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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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順懂事的皇太孫殿下重新開始他的“雨露均沾”日常。
比起皇長孫,皇太孫的意義可就不同了,那是正兒八經的小主子,大清板上釘釘的繼承人,有了皇太孫的注目,進度經費甚至是地位還用愁嗎?
彆說管事,就連大臣也心動了起來。人人都想露個臉麵。各個衙門翹首以盼他的寵幸,除此之外,還屬知己的競爭最為激烈。
冊封皇太孫的賀禮,挨打(?)的安慰禮,其中,聽聞眾多小道消息的大貝勒禮最豐厚,私底下恨恨罵了太子好幾回。
若說從前他對太子之位不服氣,如今對於皇太孫,是徹徹底底沒有了。那麼乖的元寶,胤礽怎麼下得去手?下得去手也就罷了,還不許元寶同他一道出京,真是,真是……
心胸狹窄,仗輩欺人!
但明麵上,胤禔怎麼也不敢說,隻能在深夜品嘗同知己擦肩而過的苦果。
眼看著侄兒陪老五養豬,陪老七種田,他卻隻能淒風苦雨地賣藥,偶爾被皇上派出去辦辦差。皇天不負有心人,胤禔苦等一年又一年,終於給他等來了機會——
康熙四十二年春夏交際,通州黃河大水,水勢洶洶,泛濫沿岸數百裡,波及幾十萬眾。莊稼農田一夕儘毀,幸而道路修以水泥,有效抑止泥沙衝刷,儘管如此,等損失上報朝廷,依舊引得一片嘩然。
在直隸紮根已久,治水經驗極為豐富的李光地滿麵憂色。這些年來,大清國力蒸蒸日上,種種飛躍堪稱神跡,然而天災非人力所能及。
此情此景,定要派去欽差救災,沒等他自個請纓,宮中忽然傳來消息,皇上要再啟南巡,親自調度救災諸事。
沒等他感慨,又有消息傳來,有關剛過十歲生辰沒多久的皇太孫殿下。神女再三入夢,傳授殿下治河心得,殿下便舍棄課業,縱使年少也要跟著救災!
憂國憂民者淚眼汪汪,知情者滿麵讚歎,唯獨皇上和太子:“……”
先斬後奏,還是給這小子找著機會了。
神女掐的時機,怎麼每回都正正好?
消息越傳越廣,直到京城人人皆知,大貝勒像打了雞血似的亢奮,恨不能給弘晏好好遊說遊說,讓皇上大筆一揮捎上他。而此時的乾清宮,弘晏眨著一雙明亮的瑞鳳眼,愈發清俊的臉蛋帶笑:“汗瑪法,孫兒書背完了,策論也寫完了,您要不要檢查?”
皇上還是那副保養得宜的威嚴模樣,聞言歎了口氣,道:“朕準你了。”
沒等弘晏高興,皇上斟酌一番,問出縈繞已久的懷疑:“元寶啊,神女是不是瞧上了你?”
弘晏愣在原地,頭上冒出巨大的問號。
李德全吃了一驚,皇上如何會這樣想?
皇上皺起眉,繼續道:“入夢接連不斷,朕覺得蹊蹺。神女此人長相如何,是否在等你長大,好同她成親?你是太孫,負有天下責任,決不能被她帶離凡塵!”
弘晏:“…………”
李德全張大嘴巴,莫名覺得有道理。小爺是天底下最好的小爺,神女看上也不稀奇,怪不得!怪不得一而再再而三的入夢,這是瞧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