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翌日巳時,太陽都高高掛起了,東宮的偏殿才擺上早膳。
渝安哈欠連天的,滿滿一桌的膳食沒勾起他的食欲,反倒更困了,他敷衍的喝了一口甜湯,臉色變了變,悄悄的吐了,難喝。
席辭墨麵不改色的吃著早膳,似是沒察覺到渝安這一連串的小動作。
渝安打哈欠,眼角擠出了兩滴眼淚,覺得席辭墨也不理自己,乾脆就回正殿,想再睡一會。
“坐下。”席辭墨眼都不抬。
渝安煩他。
渝安憋屈的重新坐下,他什麼都不想吃,可是乾坐著又無聊,更彆提他性子喜鬨好動,根本閒不住,沒安靜一會,就指手畫腳的挑刺:“東宮裡的佛手酥味道一般,蓮子粥也差些火候,甜湯太膩了……太子殿下可真是好養活,這都能吃得下。”
席辭墨:“不如五公子嬌生慣養。”
渝安一哽,轉移話題道,“我昨天聽說,宮裡今天要設家宴?”
“按規矩皇弟皇妹們都要向你問安,見麵禮已經替你備好了,你彆給孤丟人現眼。”說罷,他掀起眼皮,不冷不熱的掃了一眼渝安。
後者的眼睛下有烏青,人也蔫蔫的,連坐都沒坐直,半點儀態都沒有,一副昨天沒睡好的模樣。
渝安看到席辭墨甩過來的眼刀,在心裡狠狠罵了對方一頓,才慢慢坐直。可他昨天沒睡好,早膳又都不合胃口,他實在是高興不起來,於是耷拉著眉眼,雙手抱在身前,半晌都不吭聲。
完全就是一個肆意率性、受不得氣的嬌少爺。
席辭墨一大早不想看他擺著一張喪氣臉,嫌晦氣:“早膳過後抄寫十遍宮規。”
渝安火大的一口回絕:“不要。”
席辭墨放下碗筷,語氣很重,“那就收起你的臭臉,孤的東宮,還容不得旁人如此放肆。”
能屈能伸的渝五少爺答應了,立即換上一張笑臉,“我不習慣讓生人伺候,殿下能否答應我帶幾個渝府的小廝住進東宮?”
昨天忙著成婚,渝安也是現在才知道,渝府的下人都沒跟著進東宮,他還挺奇怪的,卻沒深思,直接提了要求。
席辭墨微微頷首,“可以,進宮之後先送他們去淨身。”
渝安嘴角抽了抽,從善如流的改口:“……那就勞煩殿下替我安排幾個聰明伶俐的公公,不要年紀太大,囉嗦。”
一旁的太監適時的出聲,“回太子妃,太子殿下早已經囑咐奴才安排此事了,待早膳過後,太子妃可以先挑挑看有沒有合心意的,要是沒有,奴才再重新安排。”
這太監姓章,約莫四十多歲,極會看眼色,聲音尖細,但並不突兀。
“隨便吧,你看著辦。”渝安困得眼皮子直打架,沒興趣在小事上花費時間。
早膳後,席辭墨去禦書房替皇帝批閱一些奏章,他是未來儲君,早就開始學習處理政務了;渝安困得不行,剛好又得知成婚第三天之後才需要去跟太後、皇後這些長輩請安,於是心安理得的回正殿睡覺了。
申時一刻,雲鶴閣的宮人來問話,說宴席差不多開始了,其他幾位皇子們也都到了,就連太子也來了,然後又不客氣的埋怨,太子妃怎麼還沒過來?
章公公陪著笑,給宮人塞過去半荷包的金葉子,宮人的臉色稍緩,不動聲色的收好荷包,轉身走了。
送走宮人後,一邊的年輕太監忍不住道,“章公公,今兒可是皇室家宴,皇子們都早早到了雲鶴閣,太子妃卻到現在都不動身,他這麼不知分寸,恐怕太子殿下會怪罪,到時候咱們這些奴才也吃不了兜著走。”
章公公沉默了半晌,才含糊其辭道,“殿下深明大義,不會怪罪我們的。行了,我去跟太子妃說一聲,免得誤了時辰,你去讓人帶上禮盒。”
年輕的太監訕笑著哦了一聲,見章公公走遠後,忍不住腹誹,渝安這太子妃當的可真是輕鬆,驕縱肆意沒規沒矩,還以為東宮是他們渝府?嗬。
章公公原以為渝安還在睡覺,還滿心焦慮該怎麼叫醒對方,結果剛一敲門,正殿的大門就打開了,渝安一邊整理著袖口,一邊悠哉悠哉的走出來。
“太子呢?”
章公公鬆口氣,“太子殿下已經在雲鶴閣了,其他幾位皇子也都到了。”
渝安眯著眼,席辭墨沒等他一起去?
因著這事,渝安對席辭墨的不滿又多了一些,還在心裡給對方狠狠記上一筆,又道:“哦對,章公公呢,去把他叫來,東宮到雲鶴閣的這條路我不熟。”
章公公恍惚了一下,“回太子妃,奴才……姓章。”
渝安茫然的一停下,回頭認真的看了看,“哦,你在這啊。”
“……”
雲鶴閣一共有三層,周邊有精雕細琢的假山,閣門前還鑿了一個水池,水池的附近又都種上了名貴的花,人站在雲鶴閣上往下一看,乍一眼還會誤以為自己站在人間花海。
雲鶴閣的景色,在宮裡是數一數二的,因此,皇室的家宴基本都是設在此處。
皇帝皇後還沒來,席辭墨坐在位子上,神色淡淡的飲酒,其他皇子們畢恭畢敬的問好之後,就沒再敢過來叨擾他了,隻有與席辭墨是一母同胞的嫡親弟弟的六皇子才敢上前攀談。
“皇兄,皇嫂怎麼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