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025(1 / 2)

衛孟喜一開始也以為康敏是裝暈,心想在她跟前玩這些小把戲是不行的。

誰知剛要給她掐人中,康敏褲腿就流出一股淡黃色的液體,空氣裡迅速彌漫上淡淡的尿騷氣。

這是……真暈了?

雖然恨她口蜜腹劍,嫉妒李茉莉卻禍害了陸廣全的名聲,但終究是個年輕的未婚姑娘,當眾那啥也挺傷自尊的,她隻能忍著惡心拿件衣服給她蓋上,幾個煤嫂和李茉莉一起將人送衛生所。

這一路走還一路有尿流出來,即使同為女同誌,也不得不捂鼻子。

這人真是又蠢又壞,要是手段高明一點,方式隱蔽一點,衛孟喜還能說她有心計。可這種但凡一對質就能戳破的謊,她能一次又一次故技重施,段位是真低啊。

手段低級膽子又小,卻還能蒙騙李茉莉這麼久,是不是說明李茉莉才是個貨真價實的大傻子?

李茉莉臉上也很尷尬,紅了又白,白了又青的。

“不許再看,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送到醫院,大夫說沒事,李茉莉就氣哼哼地踩著皮鞋走了。

她穿著連衣裙,手裡還拿著剛才改稿子的筆記本,剛走到後門,忽然被一聲“阿姨”叫住。

小女孩生得十分漂亮,一雙大眼睛就跟會說話一樣,渾身雖然穿得很樸素,但非常乾淨,一點也不像傳說中的窩棚區的小黑娃們……最關鍵的是,那雙眼睛,跟一個人很像。

具體像誰,李茉莉暫時想不起來,反正應該是見過的,而且有種莫名的好感,所以語氣也溫和下來:“怎麼啦?”

根花把害羞的衛紅推上去,“我妹妹撿到你的鋼筆,還給阿姨喔。”

衛紅小同誌平時天不怕地不怕嘴巴沒把門,可今兒卻蔫了,因為她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這麼美麗的阿姨,就像一個仙女,像一朵花兒,像最好吃的紅燒肉那麼漂亮!

她穿著她向往的白皮鞋,像蝴蝶一樣的裙子,還有長長的頭發上的蝴蝶結發卡,這完全契合了她對“公主”的想象。

對於公主,她肯定是不敢上前的,所以撿到鋼筆也不敢說話,還是根花帶著她跟上來,還鼓勵她說阿姨一定會感謝她,誇獎她,她是個好孩子。

然而,在她怯生生的渴望的目光中,她的公主並未多看她一眼,拿過鋼筆後掏出手帕擦了又擦,“謝謝你,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

公主問的是根花。

衛紅有點難過,一定是自己把她的鋼筆弄臟了,雖然她撿起來的時候就在衣服上擦了好久,一定是她今天沒乖乖洗手,對,一定是這樣!

李茉莉沒想到這麼好看個女孩,名字居然叫“根花”,她父母真是文盲,不會取名可以不取!不過,心裡對根花的憐惜卻更多了,這就像看見一塊美玉埋沒在石頭堆裡,越看越惋惜,“謝謝你小朋友,以後有空可以來找我玩,我就在那棟樓的三樓,看見沒?”

根花乖巧點頭,“好噠,阿姨。”

她也好喜歡這個漂亮阿姨呢!

晚上,衛孟喜讓他們刷牙洗臉的時候,發現衛紅這傻大妞居然格外的,離奇的配合。

要知道,以前哪一次刷牙她都裝睡,躲懶,哪怕用蟲子蛀牙恐嚇也沒用,必須來硬的,哭哭啼啼閉著眼睛隨便刷兩下,敷衍了事的人,今兒這配合得也太奇怪了吧!

不過,小孩子能有什麼煩惱呢?衛孟喜這當媽的才是真正煩惱,到底要怎麼養活這麼多張嘴。

陸廣全的工資,三天不到頭就花光了,當然這次是例外,因為買了胸罩和做了內褲。

可過日子就是這樣,每當你以為下個月不會再有這麼多意外支出,一定能攢下錢的時候,其實又有新的用錢的地方等著呢!

如果毫無計劃的想怎麼花怎麼花,那就是工程師的工資也不夠她花的。

衛孟喜心知自己這段日子手鬆了,開源節流節不了那就隻能努力開源了。

當然,該做的準備也不能落下,趁著這幾天氣溫降下來一點,得多一點大醬、醃蘿卜條、泡椒啥的,這些是做菜必不可少的配料,市麵上買到的沒自己做的好吃,關鍵是還得花錢。

能省一點是一點吧,衛孟喜看著自己被辣椒辣紅泡腫的手,安慰自己說。

***

“媽媽,叔叔要吃紅燒肉!”衛東哈赤哈赤跑進來,身後還領著倆工人。

根寶和小呦呦立馬將某隻雪白的狗子藏到身後。

衛孟喜心頭一喜,小子給她招攬生意,不錯啊,這段時間好吃的沒白喂。

“兩位同誌趕緊進來歇會兒,紅燒肉倒是能做,就是我得現去買肉,麻煩你們先等一下?”這幾天因為沒生意,也不敢買肉。

原來幾個崽崽這幾天可是忙壞了,守在礦後門,隻要有人出來,他們就叭叭叭問人要不要吃紅燒肉爆炒豬肝回鍋肉,聽多了媽媽嘴巴炒菜他們也記住不少菜名了,要是有人搭理他們,他們就噠噠噠把人領過來。

當然,前兩天幾乎沒人搭理,畢竟就這麼豆丁點兒大的娃娃,話都不一定能說清楚呢,累死累活的工人隻想找個地方,靜靜地喝兩盅小酒,誰有功夫跟他們掰扯。

衛孟喜發誓,她真的沒有教過他們,也沒暗示過可以幫忙招攬客人的話。

倆男人忙說,“不用不用,來都來了,你有啥,能做啥,咱們就吃啥吧。”

衛孟喜指著菜架子,“熗個酸辣土豆絲,再用油渣炒個蓮白咋樣?”

男人們點頭,都是很家常的菜式,“有花生米沒?”

衛孟喜一聽,這是要喝酒啊,趕緊說有,“我這兒還有塊醃肉,兩位大哥要是喝酒的話我就用乾辣椒把醃肉爆了,咋樣?”

醃肉下酒啊,那可是石蘭省的特色,工人們大都是外鄉人,能在這裡吃到家鄉的味道,誰不願呢?

衛孟喜一看這就四個菜了,倆人吃有點浪費,又幫他們把蓮白給取消了。土豆絲切得細細的,過一下水漂洗乾淨,拍兩瓣蒜,三下五除二熗炒好,先給他們端上去吃著。

花生米不能炸太過,不然會發苦,但也不能炸不透,那樣香味兒出不來,炸到變橘色就得趕緊撈起來,撒上鹽巴粒。

而且熱的剛出鍋的花生米很軟,還燙嘴,得等慢慢冷卻才會變脆。

剩下的油正好可以炒醃肉,醃製好的瘦肉有點乾巴,水分基本都沒了,切得薄薄的,放油鍋裡一炸,放點乾辣椒,薑片,一盤鹹香醃肉就出鍋了。

菜隻有三個,但都是下酒的,酒是普通的白酒,但絕對不是勾水貨,石蘭漢子們抿一口就知道,“是正宗的老白乾。”

“大哥你們識貨,我可不懂,就人家說這個好喝就拿這個,也不多了,要你們喜歡就還給你們留著,下次再來,啊。”衛孟喜沒吹牛,是真的沒多少,她本來就隻是想試試不同的品種而已,而這一家就是上輩子她一直進的。

紅燒肉是隻小饞狗,但凡這院裡有人嚼吧嘴,哪怕不是吃東西就動一下嘴,它那耳朵就跟雷達似的能第一時間捕捉到,噠噠噠跑過來,坐人腳底下,眼巴巴瞅著。

三個工人都被逗笑了,扔了顆花生米,居然讓它憑空叼住了。

當然,男人們胃口大,雖然每個菜的份量都不少,但中途還是讓衛孟喜又炒了個蓮白,燒了個青菜湯,四菜一湯再加小酒和管夠的米飯,結賬的時候一共四塊五毛錢。

這叫啥,三天不開張,開張吃三天?衛孟喜高興極了,這都是貨真價實的錢呐!

這生意是越想越有,越有越想,這不,三名男工人剛走,又來了四人,都是一個宿舍的工友,衛孟喜聽說他們要吃小炒肉,趕緊跑礦區肉店割了半斤回來,肥帶瘦的,爆點大蔥薑片在裡頭,也是不錯的下酒菜。

估計是看見小飯館裡有客人坐著喝酒,剛下班路過的人也來了好奇心,又進去倆,於是衛孟喜一整個下午幾乎就沒歇過,兩口小鐵鍋不是炒就是煮的,等徹底忙完收攤,天都快黑了。

一整個下午,衛東那句“紅燒肉”給她招來三撥客人,總共進賬十三塊多,至少能掙六七塊,關鍵還把這幾天的存貨都用光了,就不用擔心再沒生意菜得廢掉。

要是每天都能有這樣的生意,沒多久就能給衛紅根花買小皮鞋了。衛孟喜悠哉哉哼起了小曲兒,晚上就吃白天剩的小炒肉,她是特意多炒點,提前盛出來的,晚飯隻需要熱一下就行。

那小炒肉裡還能淋出油來,每人拌一碗飯,就連小紅燒肉的狗盆裡,也淋上兩滴,到時候肯定香得它幾下就舔碗,“嗚嗚”的哼。

衛孟喜一開始是拒絕的,自己人還不一定能吃上油拌飯呢,不能慣。平時根寶總是悄悄扔塊肉給它,它能在根寶腳上打滾兒,小呦呦還偷偷喂它喝奶……就這樣不像養狗倒像養孩子的方式,以後它還不得上天?

正想著,忽然聽見根寶說:“媽媽,紅燒肉不見了。”

“不見正好,給我省點錢。”

本來衛孟喜是故意逗他的,可看小家夥扁嘴想哭的樣子,忙說:“媽媽開玩笑呢,外麵和家裡都找過了嗎?”

“找過了,沒有。”

這孩子曆來懂事,衛孟喜也知道除非是很棘手的事,否則他都很乖巧不會麻煩自己的。“這樣,你去叫他們一起找,我先把鍋刷了,再出去幫忙一起找,好嗎?”

“好。”小夥子噠噠噠跑出去,叫著衛東衛紅,還得再去找根花。

孩子多了就這樣,一會兒這個要個啥,一會兒那個的啥又不見了,衛孟喜隻有兩隻手,還要忙生意,如果每一個孩子的小煩惱都要用心去解決,那她不用活了。

所以,她也隻能挑重點解決,平時小事睜隻眼閉隻眼,儘量讓他們自己搞定,可找狗不是小事,她三兩下洗乾淨,一麵擦著水汽,一麵往外走。

“紅燒肉!”

“紅燒肉你在哪兒?”

窩棚區都知道,這三個能讓人咽口水的字可是小明星,於是不忙的都出來問咋啦,是不是狗不見了,孩子們都出來幫忙,這個說下午看見紅燒肉了,那個說在哪兒看見的,紛紛提供線索。

根寶最後一次看見它是下午,也就是衛孟喜正忙生意的時候,小狗子腿短,跑不了多遠,如果沒被人捉走的話,應該還在窩棚區。

有人往嚴老三家那個方向擠眼睛,衛孟喜最擔心的就是這個。

嚴老三家可是偷偷賣狗肉的,有些龍國人是會吃狗肉的。但很多社員養的狗都是看家護院的夥伴,誰也舍不得殺了吃肉,所以他兩口子就乾撿狗的事兒。

馬路邊邊不是有流浪狗野狗被大貨車壓死撞死的嘛,他們就把屍體撿回家,處理乾淨就是一鍋狗肉。因為便宜還量大,各種花椒辣椒佐料放得多,哪怕臭了,也是肉,也有人吃。

這不就是無本買賣嗎?

煤嫂們雖然窮,但心善,每次路過嚴家小飯館,看見那一大鍋的狗肉,都要“呸”一口,也不許自家娃去饞,造孽。

衛孟喜心說,這嚴老三要敢真吃了紅燒肉,孩子們的天都得塌了。自從離開菜花溝,這是第一個比他們弱小的,需要保護的朋友,她一開始不同意養,可後來看著孩子們因為保護弱者而獲得自豪感和成就感,就覺著養狗也挺好的。

讓弱者變強,除了時間和挫折外,讓他們學著保護比自己弱小的朋友,也是個辦法。

可萬一他們剛嘗到甜頭,這個美好局麵就被大壞蛋打破,將他們踩進泥土裡,搞不好就是毀滅性的打擊,以後一輩子他們都會活在這種深深的恐懼和自責中。

要真這樣,那嚴老三真是該死!

火氣噌一下就上來了,她回家拖出鋼筋條,直奔嚴家而去,結果剛走到門口,就見根花抱著小白狗從礦區出來。

她在裡頭聽見小夥伴找狗,知道自己好像做錯事了,低著頭認錯。原來是她中午帶著狗在後門玩兒,正好遇到李茉莉,對方熱情的叫她上她宿舍裡玩,小孩子嘛,雖然媽媽教過不能跟陌生人走,但李阿姨不算陌生人,就跟著去了。

走之前還怕小狗子被壞人捉走,就一起抱著去了。

李茉莉本人非常討厭孩子,就連自己家那群侄子侄女她都愛答不理的,但對根花就不一樣,她在這孩子身上總能看到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但具體哪兒熟悉說不上,心裡就跟有個疙瘩似的,想要解開。

叫根花去自己宿舍玩兒,她自認為是很看得起這個窩棚區的孩子了,是做了件好事,可對於衛孟喜來說這不就是瞎胡鬨嘛,四歲的娃娃你說叫走就叫走,你連招呼也不跟家長打一聲?不說家長該多著急,就是來回路上發生點啥,誰付得起這責任?

衛孟喜要被這腦袋缺根筋的人氣死了,但對著孩子也不好發火,畢竟孩子沒錯。

“乖,找到就好,下次去哪兒要記得跟媽媽說一聲,媽媽很擔心,知道嗎?”

她的臉還是紅的,根花乖乖答應,“對不起媽媽,下次再也不會了。”

你說吧,就這麼乖巧懂事的娃娃,衛孟喜能不愛嗎?

親親她額頭,“趕緊回家去,洗手吃飯。”

根寶把紅燒肉抱過去,失而複得的好朋友啊,隻有衛紅一個勁纏著根花問:“阿姨真的叫你去家裡玩啦?阿姨家一定非常漂亮,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