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098(2 / 2)

李秀珍的孩子生下來了,不負她望是個兒子,還是個長得特彆漂亮的孩子,漂亮到一點兒也不像她和張毅。

像誰,大家都是有眼睛的。

張毅受不了這屈辱,打過鬨過,怒發衝冠,一副要去跟杜林溪拚命的架勢,最終杜礦長給他安排到礦工報當副主編的工作,工資福利待遇都漲了不少,兩口子這又重歸於好了。

先前有多憤怒,得到“私了”條件時就有多高興,這副高舉輕放,能屈能伸的“大丈夫”行徑,可是讓礦區群眾們大開眼界。

原來,能力不行還能靠老婆啊!

原來,隻要條件到位,什麼屈辱都能忍下來啊!

張勁鬆自然也聽說他們的風流韻事,但一來沒證據,二來杜礦長也有自己的擁躉,要打起擂台來他也占不了好,所以乾脆就裝不知道,隻是不許他把這倆人安排到核心業務科室去。

而都鬨成這樣了,李茉莉不可能還能忍下來,唯一的解釋就是,她有不得不跟杜林溪結婚的理由。

衛孟喜猜,要麼就是她懷孕了,要麼就是她有把柄落杜林溪手裡了。

不管是哪種情況,她都覺著不是自己能操心的。

就這樣吧,他們愛怎麼著怎麼著,她自己也很忙,因為鹵肉廠現在都忙成三班倒了,以前隻需要每天白天八個小時啊。

進入1986年後,冷庫已於二月份正式投入使用,現在每天的產量與日俱增,銷量也在增加。

主要是老百姓收入高了,對食品的需求也高了,更多人舍得花錢購買鹵貨,現在走出去,隻要是石蘭人,沒有人不知道美味鹵肉的牌子。

而眼看著業務愈發繁忙,衛孟喜又重新擴招了三十名業務員,煤嫂已經全都有工作了,困難家庭也都照顧得差不多了,這一次招的就全是初高中畢業生。

都是畢業後在家等著頂替父母工作的,家裡蹲了好幾年眼看著父母就要退休了,現在忽然煤礦上發了一個紅頭文件,說從今年開始,子女頂替的政策取消了,無論有幾個孩子,要麼參加煤礦統一招工考試,要麼自謀生路。

衛孟喜放出的招工信息,算是跟礦上取消頂崗製的消息打了個緩衝,很大程度的減輕了煤礦二代們的抵觸心理——反正,頂替不了就去鹵肉廠上班,目前看來也是很穩定的高收入工作,還輕鬆。

這一批新招進來的,因為是年輕人,她就全給安排到外省去了,每個月給點出差補貼,讓他們去外省跑業務,臨近五省已經跑得差不多了,就去更遠的地方。

現在有冷庫,省內的客戶可以實現鹵肉廠配貨上門,但省外的,就隻能他們自己來拉了,畢竟每天銷量真的很大,光倉儲車間門那十幾個男同誌,壓根忙不過來。

美味鹵肉的名氣在那兒擺著,倒是衛孟喜這廠家成了強勢的一方。客戶愛來不來,反正他們的東西不愁賣。

為了保證充足的出貨量,衛孟喜不得不開始實行三班倒,因為廠房空間門有限,想要隻上白班的話,無法同時容納下那麼多工人。

三班倒是輪著來的:一個月早班,從早七點到下午三點,相當於縮短了工時,但工資還跟以前一樣;一個月中班,從下午三點上到夜裡十一點,工資多十塊;一個月夜班,從夜裡十一點上到第二天早上七點,工資多十五塊。

要說工資的話,大家肯定更願意上夜班,可為了保證生產安全,也為工人們的健康考慮,衛孟喜不允許固定班次,都得輪流著來。

就這樣的工作時長,說長真不長,但她要求高,一旦出錯都是整個車間門一起罰款,所以工人們都是打著十二分小心的。

上班時候如露薄冰,下班後又親如一家,也就美味鹵肉廠能這樣了。

同時,蘇玉如給她找的門麵也裝修好並投入使用了,都是在省城各大中小學學區附近,新培訓的工人也能正式上崗了,衛孟喜手裡也就暫時沒什麼事了。

隨著銷量爆炸式增長,幾個文具店收益也在與日俱增,衛孟喜終於在1986年的十月份還清了所有貸款,雖然手裡又沒多少錢了,但至少實業是看得見的,就在那兒不會跑,不會丟。

拿回了所有東西的產權,衛孟喜也終於有時間門來琢磨蘇玉如的事了,這幾年,衛孟喜是眼睜睜看著金維鴻這個“大掮客”怎麼破產的。

先是拿出十六萬現金買了一本假的菜譜,結果沒幾天就被手底下的廚師偷師帶走手藝,結果還是假的,飯店被砸,賠禮道歉又損失了一筆。

他手裡沒錢了,但是還能寫書,還能靠稿費養活一大家子,甚至還能得到幾個女學生的青睞。

至於是怎麼青睞的,衛孟喜不清楚,反正她聽說的消息就是,某一天在他外出做新書簽售會的現場,他老婆披頭散發跟一個女學生撕打在一起,說是女學生不守婦道不要臉勾引有婦之夫。

那畫麵,被很多聞訊而來的記者拍了個正著,奸夫□□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衛孟喜一連在報紙上看了好幾天八卦連載。

然後沒幾天,又爆出有人狀告他□□期間門搶劫偷盜彆人古文字畫,對方據說是位不願透露姓名的群眾,將他於什麼時候偷盜了誰家什麼古玩,價值多少錢,以及證據都給甩出來了。

那幾年這樣渾水摸魚的事情不少,可很多都因為當事人已死,或者被迫害瘋了,子孫後代想要討個說法也很難,但這位不具名人士的官司,可是打到了省高院,著實在民間門興起一股風潮。

因為這場官司金維鴻大作家輸得徹頭徹尾,輸得一分不剩,不僅將家裡現存的“彆人家”的古董原樣退還,還將原本已經被他轉賣的也購買回來,還給人家!

不還可以啊,那就去坐牢唄,但這輩子還能不能活著出來就不知道了。

最後,金維鴻一家幾口那叫一個賠得褲衩子都不剩啊,原本還跟他眉來眼去愛慕三分的女學生們,瞬間門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原本還以為,靠著自己寫的本事怎麼也能東山再起,結果他還是低估了這時代普通人的道德感,求了一圈出版商和報社,沒一家買他賬的,都覺著這種有道德汙點的人,就是能寫出紅樓夢再世也沒用,打心眼裡就看不起!

甚至,民間門還興起了一股討伐這種假作家的風潮,他這是寫著傷痕文學賺著苦難者的錢,背地裡卻乾跟那些小兵小將們一樣□□的勾當,年輕人們為曾經買過他的書而羞愧,恥辱。

於是,他家門和牆上,糊的全是臭雞蛋,最好彆出門,出門不是被唾沫星子淹死,就是被粉轉黑的年輕人們潑糞潑死。

衛孟喜聽著黎安華打探來的消息,都快樂死了。

這就叫報應啊,隻是不是老天爺給的,而是曾經被他一騙再騙最後還拋棄的原配蘇玉如給的。

她相信,以蘇玉如的能耐,肯定不會輕易弄死他,就把他曾經從蘇家身上獲得的金錢、地位,一樣樣的慢慢的摘掉,然後看著他在這個世上裸.奔,讓世人看著他裸.露出來的醜陋、惡心的本質。

直接弄死他,還讓他一了百了得個痛快,就是要慢慢的像耍猴似的看著他掙紮才有意思呢。

至於他那膽敢自稱“原配”的妻子,蘇家的表妹,那就嘗一嘗被人三的滋味吧,一次怎麼會夠呢?

衛孟喜真想給蘇玉如鼓掌,但她得裝作不知道的樣子。至今蘇玉如不肯承認菜譜是她送的,衛孟喜也就裝不知道,她的好自己記心裡就行了,要是捅破那層窗戶紙,她會更彆扭。

反正,衛孟喜以後是會把她當自家長輩孝敬,養老送終的,雖然她並不需要。

打官司討要祖產的風潮,很快被很多有同樣遭遇的人家模仿,甭管有沒有證據,反正隻要知道是誰拿走的東西,就是一個告,告得倒告不倒無所謂,主要是想出出心頭的惡氣。

據說,省裡意識到這個事情的嚴重性,很多群眾都有這個需求後,在請示中央後專門成立了一個工作小組,一天二十四小時的接受群眾舉報和起訴,短短半個月,告狀的卷子就放滿了兩個大書櫃。

時代不一樣了,以前因為“成分”不好,後人們都隻敢夾著尾巴做人,現在既然國家重視,要讓他們討回公道,連黑.五.類的子女都能去當兵了,他們為什麼不大膽的說出自己冤屈呢?

衛孟喜真心感激蘇玉如,她的勇敢給了很多人勇氣,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

無債一身輕,說的就是現在的衛孟喜,從十月份開始,她每掙的一分錢,都是自己的了,不用再為銀行打工,心裡就跟吃了蜜一樣舒服。

再加上根花四姐弟已經上四年級,呦呦也上一年級了,老母親的生活頓時輕鬆很多,也終於有時間門好好拾掇自己了。

她的頭發燙了很多年,雖然打理勤快,但已經不怎麼卷,跟直發沒多大區彆了,衛孟喜想去理發店重新弄一個。

卷發能顯成熟,有時候需要談客戶的時候,會覺著她不像老板,為了提高工作效率燙個頭發也值得。

最近省城的理發店可真是太多了,甚至出現一些粉紅色紫色燈光的小理發店,衛孟喜上輩子是見過的,也沒進去,從門口經過也目不斜視。

終於,來到她聽劉香說過的很有名的一家,衛孟喜剛把快散架的摩托車停好,就有個熱情的女人出來問:“大妹子燙頭發嗎?現在最流行的爆炸頭招手停,來一個?”

所謂的爆炸頭,就是頭發剪短,燙成鋼絲一樣的小卷發,要是再配上一個招手停劉海,那簡直絕了,時尚弄潮兒啊。

所謂的“招手停”,則是將額前劉海高高的吹起,用發膠固定住,露出光潔的腦門,而劉海又蓬鬆又硬,很像招手浪花的姿勢,現在礦區好多煤嫂都燙這個發型,衛孟喜一點也不陌生。

可是,那真的很像鄉鎮企業家和基層女乾部啊……

衛孟喜雖然知道自己就是鄉鎮企業家,但她不想讓人一眼就看出來!

理發店裡,已經排起長長的隊伍,牆上貼著一張張爆炸頭和招手停的明星海報,理發師們一個個都是爆炸頭招手停流水作業,衛孟喜覺著,劉香說的“流行”是真沒錯,隻是不符合她的口味。

她準備走人,不行就回礦區,讓開理發店的煤嫂幫她燙,她來形容。

結果剛走兩步,忽然眼前閃過一個略微熟悉的背影,很瘦很瘦,骨架十分大。

衛孟喜還沒反應過來,那背影就消失了。

見她出神,剛才拉她進來的老板娘就說,“大妹子小心腳下,咱們這地上電線有點多。”

衛孟喜趕緊看向地麵,果然橫七豎八都是電線,吹風機的,燙頭發的,還有一些她也叫不出名字的工具,都是用電的。

離開之前,她又回頭找了一圈,沒找到那個身影,隻能繼續推著自行車往前走。剛走到石蘭大學附近,發現時間門還早,離上課還有三個多小時呢,她正想找個什麼地方去打發一下時間門,忽然聽見趙春來的聲音。

“小衛,真是你啊?”

“你嫂子讓我來看看,我還說你不會來這麼早。”將近一年的修養,他的腿腳都好完了,隻是臉上還有點疤痕,尤其是額角的兩條四公分多的疤痕,都還刀子砍出來的。

事情過去這麼長時間門,公安也沒找到凶手,更不可能找到被搶的電子手表,他家底兒是徹底賠出去了。

但幸好,一家三口厚著臉皮去丈母娘家,使儘了十八般武藝,又哭又鬨又跳,不還錢就不走,直接在丈母娘家大門口打地鋪,讓過路的都看見,要是硬趕,就報警……

這一家三口,小的哭得氣都喘不過來,說姥爺姥姥舅舅不還錢她沒學上了。

唐雲鳳哭天抹地,說娘家不把她當人看,要逼死她男人,她男人要是沒了她也不活了,化成厲鬼也不會放過他們。

趙春來更不用說,都包成木乃伊了!

唐家打死也想不到,一慣隻會乖乖聽話被他們道德綁架的大女兒一家,怎麼玩這麼一出,簡直比他們還像無賴!簡直比他們還不要臉豁得出去啊!

當然,效果也是杠杠的,在他們“死皮賴臉”窮追不舍之下,終於是要回了八千塊錢,再東拚西湊一點,終於是把那三萬塊還出去了。

衛孟喜很高興他們能做出這樣的改變,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他們隻要豁得出去,就能減少一點損失。

能三萬塊全要回來是不可能的,因為已經賠出去兩萬塊了,剩下一萬是唐家人私心多要的,現在吐出來八千塊,兩家人的關係也就徹底了斷了。

趙春來今兒是專門等在這裡的,“小衛今兒有空沒,上家吃飯去,你嫂子給弄了幾個菜。”

衛孟喜從善如流,“好。”

她騎著摩托車載他,很快來到金魚胡同,唐雲鳳正在灶上忙碌著,小燕就一邊寫作業,一邊笑嘻嘻的跟媽媽說話,時不時當個小跑腿兒,打瓶醬油半斤醋啥的。

唐雲鳳這滿滿一大桌子菜,衛孟喜都不好意思了,他們去礦區玩的時候,她都沒弄過這麼多菜。

“以後我就叫你妹子,不叫小衛了,本來我早就想去礦區感謝你的,是手邊有事情去不了。”趙春來端起一杯酒,要敬衛孟喜。

“對不住趙哥,實在是因為晚上還有課,我以茶代酒。”說著先自乾了三杯。

小燕激動得“啪啪啪”拍巴掌。

“我以後就托個大,當你哥了,你有什麼事隻管找我,甭管能不能幫上忙,我一定給你辦到。”趙春來又猛乾了一杯。

衛孟喜跟著喝茶,同時叫了聲“哥”,“嫂子”。

她沒有真正的貼心的兄弟姐妹,能交上這樣一家人,是她的福氣。說實在的,她讓趙春來幫忙辦的這幾件事,每一件都是見不得光的,像她的“黑手套”一樣,要是一般人,還真不願鳥她。

畢竟,那可是要擔風險的啊!

人家願意為她一句話,跑到粵東省去買砂金和金疙瘩,就是信任她,把她當自己人,而不是單純的商業投機行為。

衛孟喜雙手舉起杯子,“哥,嫂子,今兒這頓你們請,下一頓得去我家,我跟小陸要認你們做乾哥乾嫂,好好的喝一頓。”

她這話一出,所有人都笑了。

“小燕你笑啥呀?”

“衛阿姨說話真豪爽,就像武林高手一樣。”

眾人再次大笑,衛孟喜也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會這麼“豪爽”說大話,可能是前半年太壓抑了,那種“沒家”的感覺,讓她心生飄零之感,可一回頭,發現有人是真心待她的,那種幸福感,無法用語言形容。

小燕歪著腦袋想了想,“那我是叫你衛阿姨,還是叫你姑姑呀?”

衛孟喜一愣,又是大笑,“隨你,你要想讓衛東給你當哥哥,就叫我姑姑。”

“不要不要,他才不像彆人的哥哥,他就……嗯,就當我好朋友吧。”小丫頭皺著鼻子搖頭晃腦,筷子上插著一根灶火烤得金黃焦香的玉米棒子,慢悠悠的啃著。

衛孟喜實在是喜歡她這小模樣,“好好好,等星期天,讓你爸媽帶著你去我們家,給你做好吃的。”

陪孩子說了一會兒,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趙春來又說:“妹子,哥有個合作的事要跟你說。”

衛孟喜正襟危坐,“哥你說。”

“你以前給小燕帶的鹵味,還記得嗎?”

“是我用鹵水做的豆腐皮那些素菜嗎?”家裡那幾個崽已經不吃鹵肉了,說是素菜鹵出來更香。

“對,上次你送得多,沒吃完,我有個朋友來吃了幾口剩下的,說味道很好,他想讓我問問你,想不想做鹵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