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秀英總覺得外麵的聲音有些熟悉,她年紀大了,耳朵有些背,豎起耳朵仔細聽了下,還真是他們家的寶貝疙瘩回來了。
她手裡的豬草都不要了,邁著大步子,往外麵跑。
一個跑,一個接,這下好了。
葉魚一下子穩穩的撲到自家奶奶懷裡,仰著個小臉,一臉儒慕,“奶奶,我好想你呀!”
小姑娘眼睛又明又亮,帶著滿滿的儒慕和思念,連帶著聲音也甜甜的。
周秀英那心啊!都化了,她不住的念叨,“回來了好,回來了好!剛好奶奶今兒的準備做豆包,還能趕上嘗一嘗。”
祖孫兩人說這話,後麵的葉紅衛他們也過來了,大包小包的提著,瞧著就紅光滿麵的,“娘,我們都到家了。”
不知道為何,周秀英的眼睛有些濕潤,她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欸了一聲,“回來,都回來,外麵再好,哪裡有家裡好!”
葉紅衛嘿嘿的笑著,在外麵多精明的一個人啊!這會瞧著就一股憨傻的樣子,他聞了聞,深吸一口氣,“娘,您這是在做沾豆包吧??”
“就你鼻子靈!”周秀英攬著自家孫女往屋內走,“邊走邊說,剛下鍋,你們就回來了,可不就趕的巧,剛好能吃個熱乎的!”
說這話,她瞧著了那大包小包,皺起眉頭,“這回自給兒家,你這大包小包拎著做啥?”雖
然知道,自家二兒子現在成器,工資高,掙的多,但是當長輩的,總歸是心疼孩子,甭管孩子在外麵掙的再多,在長輩看來,都不該亂花錢。
尤其是在她身上花。
葉紅衛爽朗的笑了笑,“都是要緊用的東西,可沒亂買呢!”
他把東西一遞,葉魚秒懂,順手就接了過來,一樣樣細數,“奶奶,這都是過年的年貨呢!爸可沒花錢,都是單位發的,您瞧,這果子糖,紅糖,瓜子,這些可都是一分錢沒花呢!
而且,也不光給您吃呀!過年我們這一大家子,孩子也多,各個都愛吃糖呢!”
小姑娘嘴巴叭叭叭個不停,直把周秀英說的沒話說,她指著那新衣服,“那這呢?”
自家孫女什麼性子,她還能不知道的??
小嘴甜,為人也機靈,彆看她叭叭叭的說了一堆東西,偏偏有兩個沒說,一個就是這衣服了,還有那個大蹄髈。
葉魚笑眯眯的,扯過棉衣,在周秀英身上比劃,“奶奶,您可冤枉我爸了、唯獨就這件棉衣,是花錢扯了布和棉花的,不過您放心,這錢也不是我爸出的,是我和大哥他們一人湊了一些,給您裁了一身料子,您試試看大小如何!”
她這是歪理了。
二兒子沒花錢,但是孫子們和孫女們花了啊!
這羊毛出在羊身上,周秀英心裡門清,瞧著自家孫女笑眯眯一臉期待的樣子,她就說不出來硬氣話。
隻能由著葉魚幫她把新棉衣給罩上了。
新衣服就是好看,這一上身,瞧著周秀英這老太太都年輕了好幾歲,尤其是立領的毛領,瞧著就洋氣,跟城裡的老太太也沒啥區彆了。
瞧著大家都不說話,周秀英這個活了一輩子的人也忍不住有些拘謹了,她抻著手扯了扯衣角,“咋了?我就說不好看吧,我這鄉下老太太打扮這麼富貴做什麼。”
“好看!特彆好看!”葉魚仰著小臉,笑眯眯地說道,“不信,你問我爸他們,是不是看呆了去?”
葉紅衛他們反應過來了,立馬接過話,“是真好看,沒想到這衣服這麼合身,當時做的時候,想想這孩子非要給領子加毛領,我們都覺得麻煩了些,如今瞧著,這加了毛領就是不一樣了。”
“娘,您就把衣服穿上,彆換了,這身衣服特彆襯您!”
他們一家子,你一言我一語的。
周秀英給弄了個沒脾氣,她搓了搓手,有些不習慣,“這新衣服我穿著,彆給弄淘汰了。”
“不行不行,必須穿!”葉魚小手一揮,“中午飯我和我媽來做,奶奶,您就清閒著就好了。”
周秀英也不是彆扭的人,這下也不推遲了。
瞧著廚房有人忙活了,她雙手往兜裡麵一揣,就出門了,大隊上哪裡人最多?
就是大隊口那老樹下了,這會彆提多熱鬨了。
周秀英穿著新棉衣,下意識的把脖子都給伸直了去,一路走到老樹下,她佯裝無意地說道,“今兒的大家都在啊!”
她一來,眾人眼尖的瞧著周秀英身上的新衣服,手快的王喇叭直接扯著周秀英的衣服,摸了摸布料,說,“周嬸,這是新衣服吧!”
大隊就這麼大,平時大夥兒也沒啥娛樂活動。
誰家添隻雞,誰家買新衣,基本不過一頓飯的功夫,整個大隊都知道了。
周秀英伸直脖子,撣了撣毛領,說,“是啊!都是孩子們愛亂花錢,我不讓買,他們偏要買!”
都說,老小孩老小孩。
這人年紀大了,反而跟小孩子一樣,得了啥稀罕的好東西,喜歡炫耀起來。
周秀英這會就是這個心態。
果然,她如願的聽著大家恭維的聲音,“你家老二,可真孝順!”
這話一說,周秀英就更帶勁了,她當即反駁,“這可不是我家老二買的,我家老二就拿了一些單位發的年貨回來。”
“這不是你家老二買的?那是誰買的?”
“單位還發年貨啊?發的啥?”
這一下子戳中了大家的好奇心。
周秀英挺直了腰板,清了清嗓子,“這棉衣是我家那孫子和孫女湊錢給我做的一套,老二兩口子,可是一分錢沒花的!”接收到大家羨慕的眼神,她心裡得意,麵上卻不顯,“我家老二拿的年貨啊!也不貴,什麼瓜子果子糖,紅糖橘子這些,都是不值錢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