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高園被趕出去了,整個高台都安靜了下來。
葉魚站定,對現場的人表示了歉意以後,就把這裡交給了吳前彩,自己領著趙秀,去了辦公室。
沒了外人。
隻有她們兩個,葉魚也沒了顧忌,她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一碗冰塊,遞了過去,“秀秀,還疼不疼?”
她絲毫沒問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她越發這樣,趙秀越是難過。
她看著麵前遞過來的一碗晶瑩剔透,冒著白霧的冰塊,低聲說,“魚魚,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的!”
她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自卑又帶著自暴自棄。
葉魚皺眉,“秀秀,說什麼胡話?我們是一個宿舍的室友呀!”在學校的友情,是在為珍貴的了。
趙秀不吭氣,她捏著碗沿,葉魚歎了口氣,從裡麵撚著一塊冰,輕輕的在她紅腫的臉上,敷了敷,她的動作特彆輕柔,沒有一丁點的看不起也蔑視。
趙秀那難以說出口的話,不知道怎麼的,就說出口了,她斷斷續續地說道,“錢高園是我的老板,我是他的秘書,幫他搞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這些天,陪酒的次數,她沒少做,去哄男人的次數她也沒少做。
她雖然土的掉渣,但是三年的大學生活教會了她太多的東西,在有一好腦子,拿下那些人,基本不再話下。
無非就是把尊嚴丟在地上踩兩腳罷了。
葉魚的手一頓,眸子微垂,紅唇輕起,“是出了什麼事嗎?”
她的語氣太自然了,沒有絲毫追問那不堪的事情,反而有的是滿滿的關心。
趙秀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唰的一下子下來了,“我弟——我弟弟迷上了賭——”接下來的事情,不用說了就知道了。
趙家本就貧困的生活,雪上加霜。
最關鍵的是,趙秀的弟弟,迷上了賭,還是為了姐姐,想給在遠方的姐姐多寄一些生活費。
隻是沒想到,連手裡的那點也搭進去了。不止如此,輸紅了的眼睛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簽字畫押搞了貸款不說,還差點把自己的一隻指頭賠進去。
趙秀的處境特彆被動,她弟弟欠的錢太多了,前麵幫忙還了兩次。
可是後麵,她弟弟死活覺得,賭來掙錢,又去賭了,越滾越大,大到她已經無法承擔的地步了。
家裡的母親,每次電話過來,恨不得哭瞎了眼。
趙秀迫於無奈,走上這條路。對於趙秀來說,去給老板當秘書,已經是她衡量過最好的一條路了,不然就去下海,那樣來錢會更快。
但是趙秀拒絕了,選了這麼一條路。但是她沒想到,這條路上竟然會遇見葉魚,還會在這麼尷尬的情況下遇見她。
葉魚聽了個七七八八,她拿著一條毛巾,蓋在了趙秀的臉上,歎了口氣,“秀秀,你想聽我說實話嗎?”
趙秀帶著濃濃的鼻音嗯了一聲。
“彆管你弟弟了。”
葉魚說,眼瞅著趙秀的臉色變了,就要坐起來。
葉魚繼續,“你先彆急,我知道你和你弟弟關係好,但是你弟弟不戒賭,這就是個無底洞,他之所以在這個無底洞上一條道走到黑,正是因為有你這個姐姐給她兜底,他才敢一次又一次的去賭,因為他知道,就算是賭輸了,你這個當姐姐的不會不管他。”
或許,趙秀的弟弟一開始是好心,為了給姐姐多弄點生活費,但是到了後麵,賭徒已經沒良心了。
在這樣下去,趙秀也隻會被拉下水。
趙秀把毛巾蓋在了臉上,“我才是錯誤的根源!”一開始,弟弟是為了她才去賭,後來,之所以會再次賭,也是因為她。
想到這裡,趙秀的眼淚唰唰的滾落,消失在了白色毛巾裡麵。
“我該怎麼辦?”
她的語氣絕望又痛苦。
葉魚沉吟,“我隻能給你個建議,你要狠下心來,既然他去賭了,還賭輸了,那就讓他付出該付出的代價。”
趙秀喃喃,“可——會沒手指的——”
葉魚反問,“沒了手指他就活不下去嗎?還是說,你覺得沒了手指和下半生儘毀,哪個重要?”這個下半生儘毀,不止是趙秀的弟弟毀掉了,她也毀掉了。
他們那個家,也將毀掉。
趙秀不說話了,她徹底沉默了下去。
葉魚歎了口氣,“去給家裡打個電話,讓你弟弟接,把你這段時間的情況告訴他,一個字都不要瞞著!”
但凡對方隻要又一丁點的良心,這會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趙秀的臉色掙紮不已,葉魚沒打擾她,輕輕的關上了門。
等出去了,周小刀端著一杯水在外麵等著,葉魚搖了搖頭,“讓她自己靜一靜!”
周小刀喔了一聲,抻著腦袋看裡麵,好奇,“小老板,她是你什麼人呀?”
葉魚也沒瞞著,“我大學室友!”
周小刀眼裡迸發出晶亮的光,“那也是高材生呀!”她羨慕死了,要是能讓她去北大讀書了,哪怕是少活二十年她也願意。
葉魚扯了下嘴角,沒說話,看著小刀羨慕的樣子,她又想到了,屋內那個絕望的趙秀,她歎了口氣,突然發現,每個人的生活都好難。
小刀羨慕著秀秀是最好學府的高材生。
而秀秀卻在為家裡的一片困境而絕望。
那麼她呢?
葉魚回頭望了一眼緊閉的門,她突然有點想家裡人了,想顧哥哥了,恨不得馬上見到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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