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婆婆不知道怎麼想的,這次選的地方竟然是國營飯店門口,難道指望他們能進去邊吃邊談?
“飯店東西太貴,咱彆進去了,就在這門口說說話吧。”第二任相看對象一來便說道。
樂善不禁臉紅,不是羞的,是臊的。
又不是她選的地點,他那話說得好像是她故意為之,想貪吃他東西似的。
因為初始印象不太好,樂善除了剛開始的自我介紹,接下來都沒怎麼開口。
對方似乎也不用她說什麼,自個兒在那巴巴拉拉一通講,誇自己家多麼好,誇他父母能相處,誇他工作是鐵飯碗等等,誇完開始各種嫌棄樂善,說她長得不行,容易嚇到人,說她身板太大、學曆太高,讓他有壓力,說這說那,多有貶損。
樂善聽到最後,直接扭頭走人。
那人還很詫異,“哎,我還沒說完呢,你怎麼走了?”
樂善頭也不回道:“不用說了,既然我這麼不好,那你找彆人去。”
“你知道自己不好就行,我不嫌棄你的。”
“我嫌棄,我沒看上你,我嫌你醜!”
“…………”
相看理所當然地失敗了。
樂善雖說答應了母親會儘快成婚好讓她放心,但也不是什麼人都肯嫁的。
上學時她看過不少蘇聯,對裡麵的一些感情不是沒有向往,隻是首先自身條件不允許,再一個也沒遇上順眼的人選,所以如果不是被母親那樣催,她是真的不想現在就結婚。
樂善歎著氣往時仲所在的醫院走,路上遇到伍叔。
伍叔得知她要去看望時仲,瞧了瞧天色,決定陪她一起去。
“最近外麵比較亂,等下天晚不安全,我跟你一塊過去看看也放心。”
樂善不想麻煩他,“我的力氣,彆人不清楚,叔還不知道嗎?我能有啥危險。”
伍叔瞥她一眼,說做人千萬不要自滿,她再厲害能比得過槍子兒?還是小心為好。
兩人隨後同行,路上樂善和伍叔講了下母親的病情,還有自己被催婚,以及剛才相親失敗的事。
伍叔是一個完美的傾聽者,並不輕易發言。樂善從小到大對他訴說過的煩惱,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這次說到最後,伍叔突然開口道:“嫂子用心良苦,善善如果不是很抗拒這個安排,不妨試著找找合適的人選,以你現在的年紀,結婚成家不算早。”
樂善微微點頭,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目的地。
時仲看到他們,好看的眼睛裡閃過一道亮光,隨即又湮滅,臉色灰敗。
樂善察覺到不對,“發生了什麼事?”
時仲苦笑,“你走後有人悄悄過來給我們通風報信,說如果不出意外,我和父親幾天後會被下放到西北戈壁灘。”
而那人過來就是想提醒他,如果不想去,趁著名單還沒落實,趕緊想辦法避開。
樂善驚呆,心裡話脫口而出:“你們這樣子,真去那裡的話,純粹是送命啊。”
時仲又何嘗不知,但他花了一天的時間瘋狂托人求情,卻沒得到一點回信,好像他們父子已經變成陰溝裡的臭蟲,被昔日的所有親朋好友避之不及、嫌棄碾壓。
一天下來,他從剛開始的心懷期望,到最後的漸漸絕望。
樂善替他著急又奇怪,“你們家其他人呢,看能不能商量著想出一個好法子。”
三個臭皮匠都頂一個諸葛亮呢,這種大事光憑他一個少年人怎麼行。
時仲看了眼隔壁床仍在昏睡的人,默默流淚道:“除了父親,我家裡人都不在這裡。”
“我爺爺和奶奶是搞科研的,他們前幾天被帶走,一直沒回來。我媽帶著大哥大姐到國外參加學術交流,現在不敢回來。我小姑,出事那天她說去找人幫忙,消失不見了。”
簡單的幾句話,解釋了他們家一夕之間家破人散的巨變,句句透露著心酸。
樂善聽得鼻尖發酸,感同身受。
“都會沒事的,你父親還在你身邊,至少比我強,我小時候就沒爸,我媽現在又得絕症快走了……這樣會不會安慰到你一點?”
時仲與她相看淚眼,頓時生出一股同病相憐的感覺。
他們都是天涯淪落人。
伍叔在一旁瞅瞅這個,再瞧瞧那個,若有所思片刻,最後幽幽開口:“如果真不想去,也不是沒有辦法。”
兩雙淚汪汪的大眼睛刷地都看向他。
樂善清楚伍叔從不是無的放矢的人,臉上不禁泛上喜色。
時仲看到她的反應,立即向伍叔拱手請教,“還請您指點迷津。”
伍叔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指著他們說法子就是你倆結婚。
樂善當場懵住。
時仲也愣住,然後瘋狂擺手。
“不行不行,我家已經這樣了,嫁給我隻會倒黴,不能連累她。”
伍叔斜他一眼,“誰說讓她嫁了,你嫁!”
好不容易反應過來的樂善:“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