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芸芸語噎,“我那是沒辦法,不得已而為之,阿仲哥你要理解我啊。”
“我不想理解,我隻知道現在我過得不錯,至少我爸不光能吃飽穿暖,還能看腿治傷生活安定。而你呢?你有本事管外人,怎麼沒本事把你親爹撈出來?還要靠羞辱他保住你自己!”
時仲厲聲厲色的一通反問和斥責,令許芸芸啞口無言。
周圍這時已經開始有人注意到他們了,時仲說完不等她再講什麼,果斷拉上樂善的手轉身離去,走得毫不留戀。
許芸芸望著他們的背影快速消失不見,眼眶一熱,差點哭出聲來。
樂善和時仲是看不到的,他們回到院裡將門關上,隔絕一切喧鬨,繼續做自己的事。
時仲這時候才發現自己還牽著樂善的手,慌忙鬆開,耳尖微微泛紅。
樂善沒有察覺,自然地去給他兌熱水洗澡,還問他要不要幫忙。
時仲心口怦跳,忍不住胡思亂想。
幫忙?幫什麼忙?怎麼幫?不需要!不需要!
經過這樣一攪合,他那些剛剛才生出的煩亂情緒立馬被刺激得消散一空,除了緊張,什麼都沒留下。
等到洗完澡吃過飯,夜深人靜之際,時仲方從睡夢中睜開眼睛,悄然回憶起白天街上發生的那一幕,後怕與慶幸接踵而來。
後怕如果不是他及時找到出路,今天許叔叔的遭遇極有可能就會同樣落到他和父親身上。
慶幸還好他運氣不錯遇到樂善,被她拉一把從泥潭脫身,有了庇護,不用遭罪,已比其他人好上太多。
他要惜福,更要心存感恩。
心底刻下這道信念,時仲翹起嘴角,重新閉上眼睛準備入睡,突然房門一動被打開了。
樂善摸著黑躡手躡腳地走進來,時仲不知道她要乾什麼,便保持熟睡的姿勢不動。
結果他感覺到她隻是幫他們掖了掖被子,然後又遊魂似的飄出去,輕輕關上門走遠。
時仲豎著耳朵傾聽,直到聽見隔壁的隔壁傳來開門關門聲,才緩緩吐出一口氣,眼角濕潤地蹭了蹭枕巾,安心進入甜美的夢鄉。
第二天淩晨,時仲比以往起的早了一個小時,做早飯時也儘量什麼快做什麼,最大縮短耗費的時間。
樂善聽到動靜看了下時間,覺得不太對勁立馬爬起來。
時仲看到她,不用她出聲詢問,立馬交代:“姐,我想趁著上班前先去城西一趟。”
“想家了?”樂善猜道。
時仲點點頭又搖搖頭,想家是肯定想的,不過他這次回去主要還是想看看家裡的情況。
瞧昨天那樣子,形勢好像更嚴重了,他家那個院子就那麼放在那裡,他有點不放心。
可為了避免給樂善這邊帶來麻煩,他又不敢白天過去被人發現,因此隻能趁著現在大家都在熟睡的時候,摸黑過去瞅一眼。
樂善:“我跟你一塊去。”
萬一遇到什麼事,兩個人也能相互照應。
時仲沒有拒絕,兩人匆匆吃點東西,收拾一下騎車趕往城西四合院。
路上依舊是樂善騎車帶著時仲,飛快穿過街角巷陌,風馳電厲一般,直至到達那片地界的邊緣才猛地停下。
夜幕下這裡十分安靜,到處都是靜悄悄的,而自行車騎駛的聲音太響,時仲不想驚動他人,樂善就提前停下來推著進去。
頭頂的月亮不知什麼時候從烏雲後露出臉,悄然播散下清暉為他們照亮道路。
時仲在這兒長大,對這裡十分熟悉,閉著眼都能找到自家院門。
他領著樂善熟門熟路地來到那座仿佛離彆許久的小院門口,陡然發現他們好像已經進不去了。
不知何時,院子大門已經被裝上,門上掛著把鐵將軍,還有兩張交錯貼著的封條,上麵蓋有政府的大紅公章。
這……
“收歸國有了嗎?”樂善看到這種架勢,下意識低喃道。
這個詞還是她曾經從父母口中聽到的,據說梧桐街那片地方,除了他們家現在住的小樓院是愛國商人主動捐贈,其他不少其實都是強製收歸國有,當初也是貼過封條的,然後不久就會被政府分配給人民群眾居住,變成公共財產。
時仲對此也有點了解,心中不好的預感得到證實,頓時變得十分失落。
樂善看看他,再看看不算高的院牆,小聲問:“你是不是還有東西沒拿?”
時仲神色一愣,點了點頭。
樂善當即把車靠在牆角,搓搓手掌嘿一聲翻身上牆,快得時仲都沒反應過來。
時仲驚得眨眨眼,看到樂善在牆頭輕鬆轉過身,在月色下宛如蓋世英雄般朝他伸手,輕聲邀請。
“來,我帶你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