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當不上部長,被新部長看重也不錯,大家隻有羨慕的份。
李秘書也是這個意思,做生不如做熟,何況樂善基本算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有半師之誼,培養她當自己人再合適不過。
可惜樂善早被預定,他的打算注定要落空。
因為新任李部長正式遞出橄欖枝之前,副廠長先派人找樂善談話。
樂善早和時仲談論過此事,對於副廠長叫她過去的目的有些猜測。
果然,她人才到,百忙之中的副廠長就開門見山道:“小樂同誌,之前讓你去劉部長手下主要是為了曆練,現在已經達到目標,你願不願意調到我這裡來?”
副廠長都親自開口了,樂善身上又早已打上他這邊的標簽,當然不會拒絕。
想想生產部長的秘書和副廠長的秘書,哪個位置更好,傻子都清楚。
於是就在新任李部長意氣風發地接下了部長之位,準備招攬樂善的時候,突然收到副廠長那邊發來的職工調令。
看好的下屬突然沒了,李部長也是懵了一瞬,方才想起樂善當初是怎麼進他們部的。
人家本就是副廠長點名栽培的人才,哪有他摘桃子的份,可人又是他親手帶出來的,真要說起來,分明是副廠長摘了他的桃子才對。
李部長想想就鬱悶,連成功當上生產部長的愉悅都沒了。
等到樂善拿著調轉書來讓他簽字,李部長更是差點心裡滴血,極力挽留道:“你去副廠長那邊估計還要從頭做起,留在我這邊當二把手不好嗎?”
樂善微笑微笑婉拒,“多謝部長的看重,隻是我想換個新地方多學一些東西。”
深耕幾年,生產部已經沒有能讓她再多學的了,這才是她答應副廠長調崗的主要原因。
如果能當上部長,她還可以留下接觸更高層次的東西,但是現在嘛,繼續呆在李部長手下即使再看重,和以前也沒多大區彆,再待下去也是浪費時間,不如換個環境學習新知識。
打鐵還需自身硬,隻有不斷充實自己,將來才會有更多可能。
尤其是在將來時仲有可能離開的情況下,樂善更要夯實自身實力,為自己也為孩子們提供良好的生活基礎。
李部長不知道她這番心理打算,但是對於她表現出的學無止境的態度挺讚同的,挽留不成後隻好利落放人,祝福她能在副廠長那裡有更好的發展。
樂善順利拿到調轉書,才出部長辦公室就被文秀攔住。
“善姐,你真的要走啊?”文秀依依不舍。
樂善彈了彈調轉書,有這個東西,離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還能有假嗎。
文秀頓時慌張,“那我怎麼辦呐?”
樂善了然,與其說她不舍得她走,不如說她在擔心她走後沒人再罩著她,擔心以後前途未卜吧。
看在共事那麼久的份上,樂善安慰她說:“沒事,新部長你也熟悉,工作上的事又都熟練,按照往常一樣根據領導需要認真去做就是了,怕什麼。”
文秀期期艾艾,問她能不走麼。
樂善搖頭,態度十分堅定。
文秀非常失落,小尾巴似的跟著她回去收拾東西,邊幫忙收拾邊一眼又一眼地偷瞄她。
樂善收拾完見她眼睛都快撇抽了,忍不住嘴角跟著抽了抽,直接道:“趁我離開之前還有點空,有什麼想要問的趕緊說。”
文秀不好意思,鼓起勇氣:“善姐,你看我競爭你現在的位置怎麼樣?”
樂善一走,她的位置就空出來了,文秀自認有這個資格和能力接班,想讓樂善幫忙向新部長推薦一下。
樂善都要走人了,並不打算再摻合舊崗位的選拔。
如果上頭的還是劉部長,說不準她還能幫忙推一推,可是現在連部長都換了,以後說白了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人家新部長肯定是要培養自己人的,以前的舊人要不要接收全看人家自己的意思,彆人哪有置喙的餘地。
樂善便推辭道:“這要看李部長的意思,你跟他也熟,既然有這個想法就直接去跟他說,想來李部長是不會拒絕的。”
“真的嗎?”文秀眼睛放光。
樂善:“你去試試嘛,成不成到時就知道了。”
反正想讓她幫忙說話大約是不可能的,人家李部長也不會給多少麵子。
給,她也不會用在這種地方。
文秀卻像是拿到了準話,興衝衝地奔向部長辦公室。
樂善拿著東西下樓時,吳助他們特地來送,沒看到文秀在還很納悶,怎麼‘師傅’要走,身為‘徒弟’的都不來送送的。
樂善但笑不語。
文秀隻知道她調走了,卻不清楚她調去的是副廠長辦公室,還以為她是競爭部長位置失敗,被新部長發配邊緣化了呢。
人家估計是以為她這熱鍋眼看要變成冷灶了,連最後一點忙都不肯幫,沒啥利用價值,於是就不伺候了唄。
日久見人心不隻是說說而已,相處那麼幾年,藏得再深的性子,多少也能看明白了。
吳助卻清楚樂善這次從秘書變成助理看似降了職,實際上是升了,以她的能力,從助理重新升為秘書隻是時間問題,而且也不看看她是給誰當助理。
副廠長的助理其實比生產部長的秘書也不差什麼了,廠裡多少文員想要這樣的職位都找不到機會,樂善卻輕輕鬆鬆調去了,吳助他們也是佩服的很。
吳助不由得羨慕地恭喜她,“善姐前程遠大,苟富貴勿相忘啊。”
樂善收下同樣恭喜他,“以你之前和李部長的情分和信任,他手下第一人的位置非你莫屬了,我先在這兒提前向吳秘你道聲賀,恭喜。”
吳助被一聲‘吳秘’喊得喜上眉梢,嘴裡卻謙虛不已,在事情沒有定下之前,他可不敢這樣自稱。
與吳助寒暄告彆完畢,樂善揮了揮手轉身離開,堅定地走向新職位。
副廠長身旁秘書滿員,空出來給她的隻是助理一職,樂善不以為杵,過去後適應良好,因為身上早就帶上自己人的標簽,很快便和新同事打成一片。
看她一切順利,時仲不禁鬆了口氣,轉而繼續把注意力放到之前那件事上。
不久之後,結果終於出來,消息悄然傳到他們手中。
上頭已經通過他們的平反請求,並且確定了大致的時間,讓他們提前準備好需要申請返還的家產清單及其證明。
時父對於最後這一條特彆驚喜,本來以為那些被充公的東西就那麼沒了,不成想還能都要回來的。
時仲不得不給他潑冷水,“都要回來不可能,估計會還一部分。”
就像上次他們見證的那一家一樣,把房子宅子還了,還有古董家具什麼的,能找到的還一還,找不到的,有證據就折點錢,沒有證據隻能自認倒黴。
時父心情激蕩,看得很開,“這樣也不錯了,能把咱們家宅子還回來就好。”
他要求不高,能給家裡平反,能返還家宅,除此之外還要啥自行車呢。
時仲想到他藏起來的那些物件,若是再把房子要回來,認真算一算,在這場風波裡除了他們一家人分散四方吃了些苦頭,其實並沒有損失多少。
也許是時來運轉,平反的事剛確定下來,時父這邊就收到了從大西北戈壁灘上寄來的信,還是革委會的平頭親自送過來的。
時仲早已隱隱猜測過對方和自家有點淵源,以前明著針對他們,實則應該是暗中保護的意思,不然當初他帶人抓他們祖孫倆時不會那麼手段虛軟,跟鬨著玩兒似的。
之後派人盯梢也像是在做給彆人看,瞧著跟牛皮糖似的惡心人,實際上真正傷害到他們的事半點兒沒做。
不過這背後的人大概沒想到在他安排的人上場之前,會有白眼狼趁虛而入,帶著毛頭們鬨得老爺子腿斷,然後半路上還跑出一個截胡的樂善。
雖然樂善是無意的,但在當時時仲對於這些一無所知的時候,她的出現對他來說就是一根救命稻草,恩情自不用言說,他都銘記於心,此生難忘。
況且以當時的情況,比起順從背後人的安排去大西北避難,還是搭上樂善伸出的手入贅她家更安全。
畢竟那時他和父親都被折磨得不輕,前往大西北的路那麼遙遠,誰知道路上會發生什麼事,萬一父親的傷勢惡化呢?萬一他的身子撐不住呢?
諸多思緒隻在一念在,時仲看到平頭感慨萬千,接過信道聲謝。
平頭笑了笑,告辭離開。
時仲送走人,看到信紙上熟悉的字體,雖然不出所料,但神色上依然驚喜不已,匆匆拿去給時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