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蘭回屋從枕頭下摸出兩瓶烈酒抱在胸前, 做賊一樣地貓著腰進了徐向前的屋子。她往外看了看,夜深人靜,左鄰右舍都已熄燈, 什麼動靜都沒有,不由得興奮起來。
徐向前已經醉得昏睡在炕上, 季蘭走過去在他耳邊叫了兩聲,見他一點反應都沒有,便拿了布巾圍在他脖頸處, 再打開酒瓶蓋, 用小勺一點一點往徐向前嘴裡喂。因著量少, 徐向前一點都沒嗆咳, 反而無意識地全都咽了下去。
季蘭緊抿著嘴角,雙眼盯著徐向前, 神經緊繃。然而她的手一點也不抖, 她計劃了整整兩個月, 終於等到這一天。隻要徐向前死了, 她就成了寡婦, 她想自己獨立門戶過日子誰也管不著, 更沒人能把她嫁給彆人。而且徐向前是醉死的,是為了給徐曉娜慶祝、跟徐向東喝酒喝死的!
到時候隻要她一鬨,徐家人必定會悲痛愧疚,這整個院子賠給她還算少的,徐向東那麼多錢,哥哥一條命賠個一千兩千的不成問題。而且她可以借此得到所有人的同情, 再也不會有人揪著她過去的事不放,隻要她以後老老實實的過日子,村裡人絕對會待她很友善,她早就摸清這些人的心理了。
最重要的是,以後她成了寡婦,但凡有什麼難處都可以去找徐向東,誰讓他大哥是因他而死的呢?一次賠償算什麼?徐向東兩口子能掙錢算什麼?她要的是他們的歉疚,以後月月年年都得給她好處!若他們將來能發達,她自然跟著富貴,若他們將來落魄,那她不理會他們就是了。
這個計劃簡直完美!在這個偵查手段落後的年代簡直是天衣無縫!每年都有喝死的、凍死的、摔死的,徐向前的死因再尋常不過,絕對不會有問題的!
季蘭一邊在心裡細細回想計劃還有沒有錯漏,一邊快速把烈酒都喂到徐向前口中。她知道徐向前的心事,既為弟弟妹妹有出息而驕傲高興,又為自己無法離婚而抑鬱憋悶,所以她剛才一直有意無意地說些徐向前在意的話,彆人可能聽著隻是尋常,徐向前卻肯定會借酒澆愁。
徐向前每年也就在年節的時候喝兩盅酒,酒量不行,一下子喝這麼多身體不適應,現在季蘭給他灌的又是烈酒,灌完一瓶之後徐向前臉色蒼白得要命,額上也冒起了冷汗。季蘭麵露喜意,加快速度把剩下的一瓶酒也給他灌了進去,隻留下兩口自己喝了。
她在徐向前身邊守了一會兒,伸手試探他的鼻息,隻覺微弱得很。她想了想,將被子往徐向前臉上蓋,然後費力地把徐向前翻了個身,擺好姿勢,這樣徐向前的口鼻就完全埋在了被子裡,無法呼吸!可偏偏徐向前這會兒酒精中毒,已經不省人事,完全不會挪動,就這麼艱難地呼吸了十幾分鐘,徹底沒了氣息!
季蘭欣喜若狂,她看了一眼外頭靜悄悄的院子,趕緊把毛巾、酒瓶、瓶蓋等東西抱在一起跑去了後院,在菜地翻了土的地方刨出一個坑把東西都埋進去,仔細看看覺得毫無異樣才按著飛快跳動的心口跑回了自己房間。
她輕輕哈了口氣,聞到濃烈的酒味兒就放了心,笑著鑽進被窩裡,為了做出喝醉的樣子,她連衣服都沒脫,辮子都沒散開。這一晚是她人生的轉折點,天亮後,她這次錯誤的人生就會扭轉過來,以後她就自由自在,不用看任何人臉色,專心複習考大學就行了。等考上首都的大學,她把家裡這些房子田地一賣,帶著一筆錢去首都,以後的人生絕對會越來越富貴,這才是她重生後該過的生活!至於劉淑英那一家子人,她以後在首都紮根還搭理他們這些農村人乾什麼?不過走之前還是要想法子收拾那瘸子一家,不然難解她心頭之恨!
季蘭太過興奮,一直想著這些事,根本就無法入睡。她索性就不睡了,開心地謀劃未來的美好生活。
另一邊徐向東回到家,跟蘇圓圓一起把家裡收拾好才洗澡回房。蘇圓圓隨口問了一句,“大哥沒事?好像喝太多了。”
徐向東鑽進被子裡,歎了口氣,“他是憋屈的,平時也沒個人說話,一沾酒就多喝了幾杯,可能有點傷胃,明天早上我去看看他。”
蘇圓圓點點頭,躺在他身邊,有些疑惑地道:“季蘭今天還挺熱情的,也沒針對表妹,你說她怎麼回事?這兩個月就跟痛改前非一樣,可她不是這樣的人,這到底打什麼壞主意呢?”
徐向東也皺起眉,“我本來以為她發現大哥不是她想的那樣就會離婚,沒想到她會是好好過日子的意思,這我們就不好插手了。”
“那就不插手唄,你看大哥糊塗的,一點都不決斷。”
徐向東笑了笑,翻身摟住蘇圓圓,“這我可得幫我哥說句公道話,這個年代大部分男人處理家事的時候都是他那樣,畢竟這時候結了婚就是一輩子,既然注定是一輩子家人,當然不能讓家裡吵吵鬨鬨的,分家的時候他私下找我說了,說這樣對大家都好,季蘭鬨騰,他就自己跟季蘭過,讓媽跟著咱們好好享福,彆理會季蘭。”
他撥開蘇圓圓頰邊的發絲,笑道:“剛開始我也不怎麼理他,後來發現他其實也沒什麼錯。他跟著咱媽長大,從小到大從來沒有行差踏錯,一直老老實實的種地,沒機會長見識,也沒機會學怎麼處理婆媳關係,這不是咱媽把他養成這樣的嗎?季蘭是他未婚妻,他從小就知道這是他媳婦,一看季蘭有嫁的意思,他就把人娶回來了,到現在這樣不開心都沒堅持離婚,就是在負責任。說白了,他其實就是標準的這個年代的老實男人,不經曆風風雨雨怎麼可能變得有多厲害?像娜娜,有你教她,她就越來越好,我大哥呢,有季蘭在身邊,枕頭風吹得他就糊塗了一陣,但你看現在他不是比從前好多了嗎?是非分得很清楚。”
蘇圓圓好笑道:“你倒是向著他。”
“我不是向著他,是咱倆角度不一樣。我在外頭接觸了太多這個時代的人,大哥真的能算好男人一類的,你看在季蘭的前世裡,他不就是個疼老婆孩子孝順母親的好男人嗎?可惜他這輩子攤上了季蘭,命不好。不同的生活對人影響還是挺大的,現在這樣,咱們也沒法幫了。”
蘇圓圓看著徐向東皺眉的樣子,心裡一動。她因為是徐向前的弟妹,很少有接觸的機會,自然沒什麼感覺。但徐向東其實很煩管彆人的閒事,能對徐向前這麼上心,肯定是感受到徐向前對弟弟的兄弟情了。她想著徐向東說的那些話,確實是她偏見太重,畢竟在原文裡,徐向前就算被支使著到處倒賣東西做自己不喜歡的事,也沒跟季蘭分開,這讓她覺得他好像背叛了親人。
但這會兒仔細想想,徐家人沒多麼聰明,唯一聰明的徐向東常年不在家,所以原文裡根本沒人拆穿季蘭的真麵目,季蘭在所有人麵前都演得很好,徐向前也就從來都不知道季蘭在背後做了那麼多壞事,他隻知道季蘭跟劉淑英處不來,堅持要分家而已。那些流言蜚語是怎麼傳的,他一個男人根本不了解。而剛分家,妹妹就被辱自殺,弟弟隨後殺了那惡人被槍斃,母親一病不起,一樁樁事都發生得太快,誰都反應不過來。
這些在所有人看來都隻是意外,在這個村民們都沒什麼文化的年代,誰會懷疑這一切跟季蘭有關係?就是季蘭自己也不是故意害死他們的,頂多是陰差陽錯,她傳出的流言蜚語隻算是個起因。
蘇圓圓想了一會兒,理智上也覺得造成這種結果有很多因素在裡麵,便說道:“那我也幫忙看著點大哥,反正都在一個村子裡也不費事,最重要是盯緊季蘭彆讓她乾什麼壞事,不然我的願力點肯定要扣了。”
說著話的時候,蘇圓圓心裡突然一陣心慌。這感覺她不陌生,上輩子他們夫妻的親人很多,但凡哪個親人出事,她都會有這種感覺,這是狐狸精的天賦技能。她猛地從床上坐起,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農場的外公外婆。
但他們離得遠,還是要先看看家裡的人。她連忙用神識掃過家裡每個房間,劉淑英、徐曉娜和向玉晴都安安穩穩地睡著,呼吸平穩,沒有任何異常。
徐向東看著她的動作也跟著坐起來,嚴肅道:“怎麼了?出事了?”
蘇圓圓搖搖頭,捂著心口道:“我突然心慌,不知道是誰出事,我剛看了媽她們都好好的,我得去看一眼外公外婆。”
她起身準備用法術趕到農場,剛要動又突然想到徐向前,忙用神識掃過去,頓時驚住,“東子!是大哥!他捂著被子沒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