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著姐姐,葉安總是願意給出自己全部的包容跟寵溺,看她跟著,也隻是抿唇輕淺地笑了笑,而後全然不見外地從隱形空間手鐲裡拿出這次能用的奇珍異果。
每次葉安回來都會占用廚房,他沒說什麼,可言玥跟言母多少都有些猜測。
怎麼說也是吃了好幾十年的飯菜,食材一樣,葉安做出來的卻味道格外不同,不用多想就知道肯定是他往裡麵放了些什麼東西。
兩母女對葉安都十分信任,即便是真有一天葉安變了,為著某種未知的原因,往裡麵放了毒&藥,兩人吃了頂多也就是提前一塊兒離開人世。
如此想一想,竟然完全沒有遺憾,死了也能當作是還了葉安當初的那份恩情。
這份信任厚重且深沉,讓葉安飄零的心有了安放之處。
雖然他也為此很是憂心就是了。
——怕有朝一日阿姨跟姐姐對彆人也付出了這樣過於單純的信任。
所以他能做的,隻有更好的保護阿姨跟姐姐,讓彆人都沒辦法走進這個小世界。
“姐,你想要修行嗎?”
飯桌上,葉安語氣淡淡地問,看起來一如往常,注視著言玥的瞳孔卻輕輕顫動著。
“之前我不是遇到個會煉丹的嘛,這次得了些藥材,說是可以煉出改善人體質的回春丹。”
說得輕巧,實際上葉安早在五年前剛開始踏上這條路的時候就為此努力著了。
那時候他就發現姐姐在胎裡就毀了根基,是隱世界所謂的劣靈根,最不適合修行的體質。
加上二十來年的元氣損耗,這就直接斷了她踏上修行之路的可能。
葉安沒說,可心裡卻很難受,幾年如一日,從沒忘記這件事。
幾年下來,他找到了能用的丹藥師,又千方百計湊齊了丹藥師需要的藥材,現在,終於可以開爐煉丹了,葉安也終於能問出口了。
然而即便是人人夢寐以求的修行,葉安也拿不準姐姐的回答會是接受,還是拒絕。
言玥叼著筷子尖兒,睜著一雙二十幾歲卻還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歪頭看著他,糾結,猶豫,最後是坦然的愧疚:“對不起小安,我...你對我的好我永遠都記得,就算是離開這個世界也會努力不要忘記,但是我不想......”
話語未儘,意思卻已經全然表露了。
她跟原主的執念都是活下去,可想到踏上修行之路,活得更久,卻都很排斥。
言玥有想過要不要為了滿足葉安的期盼,勉強自己答應下來。
到底她還是自私的,所以最後給出了這個答案,懷著毫無用處的滿腔愧疚,眼睜睜看著青年的眼眸一點點變得暗淡無光。
葉安垂眸,盯著飯碗裡帶著淡淡靈氣的大米飯,米飯上氤氳升騰的熱氣沾潤了他的眉眼麵容。
像個雕塑一樣安靜了片刻,葉安勉強扯了扯嘴角,短促地輕聲說了句“沒事”,然後再也說不出半個字來。
他怕自己壓迫在喉頭的哽咽,一不小心就會泄了出來。
在外麵攪起風雲冷酷堅毅的男人,在她麵前總是難以自抑的平凡,甚至脆弱。
就好像他永遠被定格在了那個夏天,被父親家&暴後,像隻流浪狗蜷縮在逼仄臟亂的小陽台上,麻木可憐地等著隔壁姐姐出於憐憫給出的溫柔。
言玥顫抖著纖長的睫毛,無措地垂下眼瞼,花瓣似的粉唇抿成一條緊繃的線。
既嬌弱又倔強。
過於沉寂的午飯時間裡,兩人都保持緘默,一頓飯吃得食不知味。
飯後,葉安埋頭收拾碗筷進了廚房。
言玥則陷入左右徘徊自我懷疑的煎熬中。
人有時候本身就是矛盾的生物,明明無比堅定地做下了某個決定,卻又並不影響同時進行的懷疑猶豫。
一麵是接受,然後她或許可以在感情上回報,但是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失去自我堅持這一點上。
一麵是拒絕,她堅持了自我,卻要眼睜睜看著他失望,自己也一輩子虧欠著他。
坐在靠近落地窗陽台邊的藤椅上,默默注視著遠方的言玥像一尊精致的藝術雕像。
葉安的腳步聲傳來,靠近。
叮一聲,一盞帶著清香的花茶放在了言玥麵前。
“姐,喝杯茶消消食。”
比起自己的心情,葉安終歸還是更在乎她。
言玥回頭自下而上地看著他,毫無征兆地忽然紅了眼眶,顫抖著唇滿是哽咽:“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