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不像是生氣的樣子,還終於肯接受他的示好,趙言誠心裡歡喜,連忙說:“你先吃,吃剩下的我吃。”
沅舒窈還是不接:“我才不要跟你吃一個飯盒一雙筷子,那叫什麼樣子。”
不是乾淨不乾淨衛生不衛生的問題,而是......
他怎麼能吃她的口水呢,真是想一想就羞死人了。
沅舒窈隻覺得臉上燒得厲害,知道要被他看見了,更添窘迫,單手捂著半張臉側身回避他看過來的視線。
看著她霞飛滿麵,趙言誠也後知後覺想明白了,一張古銅色的臉也寸寸漲紅。
“我不是那個意思.......”
呐呐解釋了一句,見她羞得更厲害,趙言誠趕緊收聲,乾咳兩聲清了清嗓子,僵硬地轉了話題:“那我們分著吃吧,我用飯盒蓋子。”
沅舒窈覺得這個辦法不錯,微微扭回臉側眸看他:“那筷子呢?”
趙言誠扭頭四顧,抬手指著不遠處的黃荊叢,“我掰兩根那個替代。”
沅舒窈看著黃荊叢,回想了一下,好像這個東西不會發苦,於是點頭接受了,“我飯量小,還是我用飯盒蓋吧。”
隻要她肯吃,趙言誠什麼都能接受。
用筷子撥了飯菜到飯盒蓋上,又把肉全挑揀了過去,趙言誠把筷子遞給她,而後起身,小跑著去掰黃荊條。
等他回來時,就看見自己放在地上的飯盒裡多了幾塊肉。
旁邊並攏膝蓋坐著的沅舒窈低著頭,用筷子撥弄著飯菜,也不抬頭看他,就小聲解釋:“我不愛吃肉,你給我乾什麼。”
這年頭哪有不愛吃肉的人。
趙言誠假裝自己信了,默默重新坐下。
他沒有來回推脫,讓沅舒窈鬆了口氣,開始埋頭吃飯。
她來時,原主正被氣得鑽在被窩裡哭,按照原本的走勢,原主哭過之後家裡妹妹剛好回來,得知此事後就大方地表示姐姐不願意嫁,她就替姐姐嫁過去。
這事兒也就算是這麼了了。
原主是被官家小姐出身的奶奶一手教養著長大的,啟蒙故事就是《紅樓夢》《三國演義》這樣的名著,也聽了些國外的名著故事,本身性格纖細敏感多愁善感,後來長大了又喜歡上了現代詩,時不時就喜歡偷偷寫首詩抒發點情懷。
因著這些,原主其實在家裡是顯得格格不入的,與父母妹妹總也親近不起來。
後來六六年又鬨那樣的事,父母都迫不及待跟去世的奶奶劃清界限,連墳都不再去祭拜了,原主心裡也憋著一口氣。
去年家裡有了下鄉指標,父母有意,原主也不想跟他們那樣的人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雙方一起使力,原主就下鄉,到了蜀地這邊的青柳公社插隊落戶。
說回妹妹替嫁的事發生後,原主在家裡就越發不受待見了。
沅舒窈還是跟原主有一點不同的,比起心誌脆弱的原主,她多愁善感的同時,多了幾分局外人的清醒。
其實沅舒窈不明白,既然父母都認定了那是門好親事,為何妹妹主動替嫁後兩人就總覺得妹妹代她受了苦吃了虧?
每日裡都要念一句她虧欠了妹妹,對不起妹妹,要讓她記下這個永遠還不清的大恩大德。
原主本身就是敏感多愁的性子,每日裡被這樣念叨,更是愁悶難消。
最後還是偏愛她的小姑看不過去,主動把自己在百貨大樓鞋櫃的班讓給了原主。
有了自己的工資,上交大半後,家裡父母才算是沒那麼陰陽怪氣地刺她了,可妹妹知道後,卻是特意跑回來,盯著她看了許久,然後悶不吭聲轉身又離開了。
之後原主過了幾年舒心的日子,等到高考恢複後,妹妹跟她都參加了考試。
可妹妹一心討好男人繼子繼女,成日裡圍著鍋碗瓢盆打轉,早些年老師教的知識早就忘光了。
倒是原主,多年來都習慣沒事翻翻書寫寫詩,自己的工資一多半都花在了買書上,毫不意外地考上了首都大學。
能夠進入向往的大學校園,原主高興極了,還特意去小姑家報喜。
卻沒想到等著去學校報道的前一天,她就被父母鎖在了家裡,妹妹收拾一番,拿上屬於她的錄取通知書北上了。
原主心灰意冷,隻覺得整個世界都是對她的束縛,掙脫不得,一輩子困頓不堪,於是就在家燒煤自殺了。
便是自殺,也要選個最體麵的死法。
對此,沅舒窈是讚同的,畢竟她長得這般貌美,上吊割腕跳樓跳河,死後屍容難免不夠好看。
沅舒窈不知自己從何而來要往何處去,隻知道自己要活著,要為原主完成她的執念。
原主深感活在人世不得自由,所以她的執念就是想要活得自由自在,做自己想做的事,再也不要受彆人的強行桎梏。
沅舒窈目前還沒有什麼頭緒,不過覺醒意識取代原主後,第一件事就是收拾包袱拿上文件資料,重新連夜跑回來了。
受原主影響,她也實在無法忍受多呼吸那個家裡的一口空氣。
更彆說如果留下,難免要被那兩人以父母身份壓製禁錮,還不如走得遠遠的,才好做自己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