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像是神奇的魔法,頃刻間所有人都擁有了同樣的脈搏。台上台下完全融入進暢快的節奏中,站起來跟著節奏跳躍。
“三萬個晨昏破曉
三萬次狂風呼嘯
三萬座高加索山
也無法阻擋巨人的驕傲!”
台下,幾乎是全場跟著一起合唱:
“就飛吧,飛吧!
倘若這世上再沒有光
燃燒翅膀
我也能和地心引力對抗!”
這幾萬人本來素不相識,卻因為對音樂有著同樣的熱愛,如溪流般彙聚在這個空間,一起呼吸,一起心跳,一起揮灑出蓬勃的熱烈的愛意。
即使是不在現場的粉絲也完全被這個氣氛感染:
【嗚嗚嗚太燃了太燃了!】
【兩個貝斯太能跳了,孟惑拉小提琴的樣子居然也這麼帥!】
【他們真的好快樂!所有台上彈奏的人,他們都在閃閃發光,好喜歡這樣的感覺】
【真的羨慕可以這樣一起玩音樂!他們是發自靈魂的幸福,享受音樂,享受舞台】
【我的心快要跟著一起爆了,順便說一句,我終於把GRE刷到了理想的分數!明年我也可以去夏意的學校啦!謝謝可以遇見夏意!遇見喻眠!】
【我們要一起努力!為了夢想而發光的樣子真的太美好了!】
現場隨機抓取觀眾反應的攝像頭定格在一個帶著黑色口罩,黑色鴨舌帽的男人身上。
他看著台上肆意而青春的孩子們,眉目中都是欣慰和動容。
這是隻有同樣熱愛音樂,為音樂燃燒過靈魂的人才懂的笑容。
有網友眼尖地發現了屏幕上的觀眾:
【???這不是周老師嗎?】
【臥槽?雖然他捂得嚴嚴實實,但一枚耳釘又這麼帥的人,除了他還有誰呢】
【啊啊啊啊周老師來看孩子們表演了!】
【周時渡周時渡!】
周時渡也發現了自己被鏡頭抓到了,也沒有避諱,大大方方地和鏡頭招了招手。
他旁邊坐著鮑聰。
等鏡頭過去,周時渡感慨道:“哎,這麼小的概率我都能被抓到,看來是給不了喻眠驚喜了。”
鮑聰好像在思考什麼,沒有注意到周時渡的這句話。
周時渡問他,“鮑哥?想什麼呢?”
鮑聰淡淡歎了口氣,聲音憂慮道:“你有沒有發現,喻眠的狀態其實不是很好?”
周時渡有些錯愕。
舞台上那個散發著光芒的女孩子,看起來明媚得能照亮整片夜空,狀態哪裡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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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唱會的最後,是每個人送粉絲一句寄語。
喻眠有點冷,發言之前還穿著小靴子跺了跺腳,萌到了不少人。
她的聲音從台上依稀傳過來,鮑聰一邊往後台走,一邊斷斷續續地聽著。
“我想告訴大家,我們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個體,不要因為世界的嘲笑而退縮,因為世界的看法一點也不重要。”
後麵她還碎碎念叨了很多,鮑聰都沒聽清,隻聽到粉絲的歡呼和尖叫像潮水一般湧來,即使在後台都能感受到震顫。
過了不久,歌手們結束巡演,紛紛退場來到後台。
剛進來的盛聞沒料到周時渡會出現在後台,一疊聲鞠躬打招呼,“周老師!你怎麼有空過來了?”
周時渡摘掉口罩,露出一個溫柔的笑,“我來檢查一下作業。”
“你們完成得不錯。”說完他跟剛進門的宋聲燃擊了掌,笑容裡帶著鼓勵。
喻眠是最後一個進來的,一進門她就看到了周時渡,驚喜道:“周老師!”
周時渡頓了頓,伸在半空的手掌沒有縮回去,順勢跟她也擊了掌。
纖瘦白皙的手掌敲擊在他的掌心,柔軟,滾燙,像星火般,一直燙進了他的心裡。
鮑聰拿了一件長大衣,趕緊把光著瑩白小腿的女孩子從頭裹到腳。最近降溫,C市晚上的溫度也就5℃左右,喻眠穿著一身夏裝在冷風裡吹了那麼久,彆人聽不出來,他可聽出來了。
再堅強的小巨人,也有連軸轉吃不消的那天。
喻眠的眼睛亮晶晶的,像等待爸爸表揚的幼兒園小朋友:“鮑哥,我們剛才表演得好不好?”
鮑聰慈祥點頭,“好,真的很好。”
應該發小紅花。
少女雀躍起來,伸手去拿桌子上的零食。
然而就在那一瞬間,少女的眼前一黑,手無力地在桌子上撐了一下,然後像是被抽乾了靈魂的洋娃娃,萎然墜地。
鮑聰瞳孔驟然收縮,心都快碎了,眼疾手快接住喻眠。
一摸額頭,滾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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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和影業大樓裡,陳辰在會議室裡撥出一個電話。
“喂,鮑子?是這樣啊,你手下有個歌手不是唱歌挺好的嗎,我們這邊有個電影想要合作一下,對,你現在有沒有空過來?”
鮑聰一邊開車,一邊掃了一眼後視鏡,喻眠還是燒得小臉通紅。“我手下好幾個歌手唱歌都挺好的,你指誰啊?”
陳辰道,“害,就那個,周時渡。”
鮑聰看著導航上麵提示前方擁堵的紅色路段,心下焦急得仿佛失了火。
但他極力保持著鎮定,回複陳辰道,“可以,要不這樣陳總,明天我們換個時間談。我這手下有個小姑娘發高燒,我們正堵路上呢。”
陳辰不可思議,“這個時候堵車?”
鮑聰道,“對,演唱會剛結束,前麵應該是發生了車禍還是什麼的,水泄不通。”
會議室裡,程司越正在簽字的鋼筆尖“哢”地整個斷掉。
陳辰還在漫不經心地搖椅子,“那行,那明天......”
話音未落,程司越已經探到他身前,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喑啞,如同風暴前夕的低氣壓,“手機借我一下,請。”
陳辰回頭,被程司越的表情嚇得一個激靈,差點把手機甩出去。
程司越拿起手機,淡淡垂眸,“你們堵在哪條路上?”
猛然間換了個人,鮑聰有點莫名其妙,“C城東路啊,在高架橋下麵,您是?”
“嘟嘟嘟......”,對方沒回答,隻留下一串忙音。
程司越把手機拋回給陳辰,簡短道,“今天會先開到這。”
陳辰手忙腳亂地接過手機:“......”
他一頭霧水問小助理,“老板這是咋了?”
小助理看著門口程司越疾速奔跑的背影,再不是那個卓然端方的模樣,有點焦慮,又有點欣喜。
他家老板終於要開竅了。
小助理對上陳辰疑惑的目光,笑著搓手,“沒事陳總,估計接下來的一個星期,咱們都不用加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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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城東路。
躺在商務車後排的喻眠燒得昏昏沉沉。
她裹著厚厚的大衣,靠在周時渡身上,還是覺得冷。
汽車堵在路上一動不動,周時渡擰開礦泉水,喂喻眠喝了一口。喻眠皺了皺眉,表示想吐。
周時渡連忙放下車窗,喻眠探出頭去,嘔了半天,卻隻吐出一口清水。
周時渡撫著喻眠的背,問鮑聰,“還有多久能到?”
鮑聰的聲音很低,“至少半小時。”
喻眠有氣無力地掛在車窗外麵,看著滿城的燈火,在她眼前暈成了一個個絢麗的光圈。
......生病好難受。
想回大海。
想找大鯨魚貼貼。
模糊間,她聽到遠處傳來巨大的轟鳴聲,那聲音在這條到處閃爍著紅燈的道路上,顯得極為不和諧。
她用耳朵分辨著聲音:唔,應該是摩托。
應該快超速了。
她在心裡喟歎,哎呀,怎麼有人這麼聰明啊,在堵車的道路上,開摩托車,太酷了。
聲音越來越近,喻眠把眼睛睜開一道縫,模糊地看著遠處逆光走來的身影。
那是一個高大的男人,把頭盔放在摩托車上,朝著她走來。
他的風衣在身後揚起漂亮的弧度,寬肩窄腰,看起來就像電影裡逆光降臨的神明。他遊離在燈火之外,氣度斐然,每一步都踏在她的心跳上。
這個人......是來救她的嗎?
喻眠這樣想著,隻覺得車門被突然拉開,一陣天旋地轉後,掉進了一個寬闊且溫柔的懷抱。
是她熟悉的白鬆香。
車裡的周時渡手裡突然一空,都來不及反應發生了什麼事,迅速下了車,厲聲道,“你想乾什麼?”
等他下了車,才看清車門對麵的男人,那雙清冷,幽黑,又不帶著一絲感情的眼,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他珍重地抱著懷裡的女孩,像是抱著一件易碎的珍寶,聲音卻冷得如同淬了冰。
他的回答非常簡單,“我能帶她走,你能嗎。”
甚至都不像是疑問,而是在陳述。
周時渡很難形容那種眼神。
那是一種偏執的、不計性命的、沒有任何事情可以阻攔他找到她的瘋狂。
是的,瘋狂,那種永遠都不會出現在他自己身上的,拋棄一切的恐怖情感。
隻是對視了這一眼,周時渡突然有了種預感。
像是自然界裡圈占領地的兩頭猛獸,有時候甚至無需打鬥,就可以知曉誰是王者的預感。
他即將會迎來一場毫無轉圜的敗局。
作者有話要說: 我終於肥起來了【支棱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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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夏意演奏時的背景詩句:
“擊鼓之後/我們把在黑暗中跳舞的心臟叫做月亮/這月亮主要由你構成”
引自詩人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