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小腳瑩潤剔透,足踝透著淡淡的粉,如同新生的藕芽,套在四十多碼的大拖鞋裡,像極了小孩子偷穿大人的鞋。
不過總比光著腳回去好。
程司越站起來,準備把藥箱放回原處,沒料到半路被喻眠截了下來。
“等一下,”喻眠把藥箱接過來,踮起腳尖,撩開程司越額前的碎發。額頭左上角果然有一塊紅腫,“你這裡也受傷了,我幫你也上點藥吧。”
程司越低下頭,淡淡地看著喻眠,“你怎麼知道我額頭受傷了?”
“......”
魔鬼凝視,死亡拷問。
喻眠躲開目光,去藥箱裡拿消毒棉簽,“就,剛才不小心看到了啊。”
她重新踮起腳尖,撩開程司越的頭發,在傷口上蘸了蘸——類似於吃餃子蘸醋那種手法,因為她並不知道這個舉動的意義,隻是跟著程司越依樣學樣。
她蘸了半天,發現程司越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就那麼低頭看著她,任憑她在他頭上興風作浪,深沉的目光垂下來,像是鋪天蓋地的夜色。
喻眠似乎也感受到了這種視線,動作逐漸變慫,腳跟弱弱落回地麵,“我,我夠不太著,要不你坐下來吧......”
程司越不置可否,照著她說的坐在了沙發上。
這回,喻眠總算可以俯視程司越了。
她單膝跪在沙發上,捧著那顆腦袋,像是個畫家,在傷口前前後後抹了一圈,終於滿意了自己的作品。
然而將要離開的一秒,她才意識到,自己跟程司越離得有多近。
陽光從窗口照進來,灑在沙發前的白襯衫和黑色緊身衣上麵。少女跪坐其間,眸色明動,烏發紅唇,無措地看著咫尺之遙的男人。
旁邊的牆上投下了他們的影子,因為錯位的關係,兩個高挺的鼻梁若即若離,好像下一秒就要旖旎相接。
喻眠感覺自己成了一隻吸血鬼,結局不是在陽光下焚燒殆儘,就是在程司越的目光裡灰飛煙滅。
她趕緊退開兩步,到藥箱裡找到一個小號創可貼,貼在了程司越頭上。
碎發放下來,很好地掩蓋住了傷口。
喻眠鬆了口氣:“好啦。”
渡劫成功,她可以回家了。
她側身伸手去夠藥箱,卻沒留意程司越放得極遠的腳,正在前進的身體被猛然一絆,整個人都差點飛出去。
撲倒的一瞬,她有種預感——腳上那雙大拖鞋絕對是滑到腳後跟了。
然而她卻沒有像預料中的那樣摔了個狗吃屎,因為程司越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
早上的場景再次複現。
俗話說一個人不會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但海豚精卻會在同一個早晨撲倒男人兩次。
熟悉的白鬆香縈繞在鼻息間,周身都充斥著男人的清貴氣息和溫度。她想起那個詞彙,he,可以遺忘悲傷的藥物。
如果可以,給她也來點吧。喻眠悲憤地想。
她抬頭看程司越,他也剛好睜開眼,視線相交的一瞬,若天光乍泄,她感覺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是一種從未出現過的,奇異的跳動。
“不,不好意思,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從程司越身上彈了起來,順便把撐在他胸上的手也抽走。濃密的長發下,精靈般的耳朵尖泛著嬌豔的紅色。
她回頭看表,連忙跟程司越道彆:“時間也不早了,我先撤了,下次再見!”
說著她就提起了拖鞋,奪門而出,像個犯了事就跑的小妖精。
隻留程司越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著她慌張的背影,笑容無奈地伸手捏眉骨。
過了不一會兒,跑遠的腳步聲又噔噔噔跑了回來。
那是一個冒著蒸汽的小火車頭,從門外探進了來:
“不,不好意思!導航再借我看一下!”
-
等喻眠躡手躡腳地回到海邊小屋,上午的節目錄製還沒開始。
喻眠長舒一口氣,手腳並用地爬上樓,卻碰上金明明正好來她的宿舍門口找她。
她一副當場捉奸的表情,“咋回事啊妹妹,攝影師說你一大早晨就出去了,嗯?有情況?”
喻眠連連擺手,從耳朵騰地又冒出蒸汽:“沒有沒有,我就是去海邊逛了一圈。”
確實是逛了,此處省略兩千字。
金明明“噢”了一聲,手臂環住喻眠的脖子,“那快點吃早餐吧。”
他們上午的活動是“wakesurf”尾流衝浪,是一種跟在造浪艇後麵,借著造浪艇產生的模擬海浪而進行的衝浪運動。也是喻眠和Kim期待了很久的項目。
大家吃過早餐,一起乘著造浪艇來到了海上。
蔚藍的海洋一望無際,風在海浪上切出參差不齊的玻璃質切口,整個海麵是漂亮而純粹的普魯士藍。
大家在船上熱鬨地聊天,像周末一起去郊遊的一家人。
喻眠穿著救生衣,跪坐在座椅上,興奮地看著船後麵揚起的高高的浪花。
再次感歎,人類真的好有創造力啊!
這時,從遠處開過來幾輛摩托艇,看起來不是專業車手,隻是普通的遊客。
彈幕看著喻眠興奮的樣子,不由得催促起節目組來:
【哈哈哈看看妹妹眼睛都直了,是真的很想玩了】
【節目組快點讓孩子玩!】
【媽媽出錢給你買十輛,讓女鵝玩個夠!一個自己開,九個在旁邊保駕護航!】
【昨晚妹妹擺攤掙了那麼多,節目組多給孩子嘗試幾個項目吧~】
喻眠看著那幾輛小艇,不知怎麼,腦海突然浮現了一道清清冷冷的聲音。
“如果你想學摩托艇,我可以教你。”
“不要去找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