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悅雨渾身神經繃緊,伸手一下子扒了眼睛上的紅布條,陡地映入眼球的是一張慘白慘白,貼了兩個大紅圓點的臉。
“小姑娘趕緊拜了吧!夫妻對拜可不能托的,不然不吉利的!”老太監聲音沙啞如撕裂的麻布,神情卻是難得的柔和。
“夫妻對拜?”陳悅雨懵了下,她剛剛以為是七個女陰魂一起給墓主人行跪拜禮,完全沒想到是自己現在是在進行……拜堂!
眼睛睜圓,更加讓她意想不到的一幕緊跟著就出現了,漆黑的荒草地裡,穿一身藍色太監服的老太監邊上跪著一個穿古代紅色喜服的男人,雖然是雙膝跪著,腰板卻挺得筆直,很是挺拔英姿,就是同樣跪著他都比陳悅雨要高出快有兩個頭高度。
男人紅色綢緞喜服上盤著一個大花球,是豔紅色的很抓眼球,就是在深黑的荒地裡,這個大紅花求還是一眼就看見了。
越看陳悅雨覺得這大花球越眼熟,陡地想起在哪見過了急忙扭轉頭看,遠遠地看見井圈上拴著的那個白色花球已經不見了,應該是綁\在井圈上的白花球變成了紅色花球,現在就盤在男人的胸膛前。
陣陣陰冷的風吹拂井圈旁邊那株紅杜鵑,杜鵑枝乾不時搖顫,發出“簌簌”響聲。
陳悅雨壓住心底的疑慮,微微抬起頷首想要看清麵前跪著的男人到底是誰,可她頭剛抬起來,都還沒看清麵前的男人是誰,猛地一下一直大手從背後伸過來直接拍在她後腦勺上,速度很快,掌心的力度卻不是攻擊性強大的,迅雷不及掩耳,陳悅雨的頭很自然朝前叩了下來。
“咚”一聲,耳畔很快傳來沙啞的老太監聲音,“夫妻對拜!禮成!”
陳悅雨用力一甩頭,直接抬起厚重的脖子,舉目看的時候,荒僻的草地裡變得很安靜很安靜,原先的那六個穿白色衣服的女鬼不見了,老麼麼老太監不見了,就連抬陳悅雨過來這邊的那頂黑轎子也憑空消失了。
陳悅雨眉頭皺緊,她想不明白,剛剛的青筋明明是在結陰親,怎麼一晃眼所有的陰魂都消失不見了?!
陳悅雨眉頭沒有班風舒緩,腦子裡一直在想著那個拴一聲紅色喜服的男人,身材修長挺拔,雖然沒有看見他的臉,可光從那颯爽英姿,不難想到他應該是一個器宇軒昂,豐神俊朗的青年男人。
陳悅雨就是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那個穿一聲紅色喜服的男人肯定就是老麼麼嘴裡一直念叨著的那個少主人!而且一定是這個七星捧月風水局的墓主人!
他的棺槨和陳悅雨的衣冠葬在一起,而且他還專門給放陳悅雨的衣服八卦鏡還有狼筆之類的東西進翡翠棺槨裡麵……
陳悅雨想不出來上一世會有誰給她建衣冠塚,她上一世穿越之前,也就是一個還沒出閣的姑娘,雖然她德高望重是國師,可還沒那個朝代還沒婚嫁的女人,無論你生前多有名望,給國家做了多大貢獻,到最後也不會有人給風光下葬的,而且還是一個沒有屍骨的衣冠塚。
特麼還是雙棺合葬……
清朝的時候,會一起合葬的都是……夫妻……
陳悅雨再次抬眼看麵前的老古井,瞅見古井前麵點著兩根大紅蠟燭,是古時候的龍鳳燭,她更加肯定剛剛不是自己的幻想,她真的是和一個男鬼在結陰親。
陳悅雨對那口滲出血絲的翡翠棺材更加感興趣了,邁開腳要走過去的時候,忽然發現自己站在一塊紅綢上。
紅綢和現代結婚時候會走的紅糖差不多大小,從陳悅雨腳底一直向著翡翠棺槨延伸過去。
現在還不是很清楚清朝男鬼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他在暗,陳悅雨在明,可以說陳悅雨現在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開他的眼睛。
每做一個決定,都是和男鬼鬥智鬥勇,陳悅雨不敢稍有大意,不然很有可能就掉進男鬼的陷阱裡麵。
她低眼看地上的紅色綢緞,十分鮮紅,像是浸泡過鮮血那樣。
陳悅雨負手在背,暗暗掐指訣,臉上的申請依舊雲淡風輕,邁開右腳要往前走的時候,腳下的紅綢忽然閃現青藍色的東西。
幾乎同一時間,顧景峰瞅見陳悅雨被老太監帶著走進荒草地裡麵,他心本來就蹦跳的厲害,加上陳悅雨往前走了一會兒,突然就看見黑幽幽井圈前麵亮起兩盞大紅花燭。
顧景峰是親眼看見陳悅雨跪下去,而她的身旁站著一個穿紅色喜服的男人同樣跪了下來,那場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在拜天地。
顧景峰情急這下,撒開雙腿一個箭步衝了過來,隻是他健步如飛;來到井邊,想要阻止的時候卻直接撲了個空。
之前看見的紅燭,花轎,老太監老麼麼,還有那個穿喜服的男人一下子都消失不見了,就是陳悅雨也消失不見了。
顧景峰呆站在井圈前麵,暴雷狂跳的心臟一下子像是被一隻大手整個捏住,又像是被浸泡在極冰極冷的雪水裡麵,已經凍僵了。
他足足愣了好一會兒。
陳陽和林科急忙忙衝了過來,他們很是莫名其妙,他們肉眼凡胎是看不見來太監老麼麼和穿紅色喜服的男人的,可陳悅雨是人,一個大活人就在他們眼前憑空消失了。
“怎麼回事?”林科四下查看,確實沒有看見陳悅雨。
陳陽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陳大師呢?剛剛不是還跪在井圈前麵叩來叩去的嗎?怎麼轉眼的功夫人就不見了?!”
“……難,難不成陳大師遇難了?這裡真的鬨鬼,陳大師打不過這裡的厲鬼,然後被厲鬼擄\走了??!!”
“呸呸呸。”察覺到一直冷若冰霜的顧景峰,用極其冰冷的眼神看了過來,陳陽立即抬手打了兩下自己的嘴巴,“敲我這最笨的,陳大師的道術這麼厲害,這裡的鬼魂怎麼可能比得過陳大師的!老大,你,不用擔心的,陳大師肯定不會有事的。”
林科也說,“是啊,陳大師福大命大,再說了陳大師一身都是本事,沒有哪隻鬼魂傷的了她的!”
儘管陳陽和林科這樣說,顧景峰心裡還是十分忐忑不安,他自然一萬個相信陳悅雨的道術,隻是……
陳悅雨過於直腸子,容易相信人,萬一厲鬼抓住她這個弱點,欺騙她怎麼辦?
顧景峰眉心蹙成一個川字,早知道應該多點跟她說,這世上人都有很多事陰險毒辣,詭計多端的,更彆說是鬼了,肯定更加歹毒凶狠,千萬不能輕易相信身邊的人還有鬼。
顧景峰冷峻的臉上像是覆上一層積雪,沒有半點表情。
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睛像是注入嚴霜那樣,他邁開腳徑直來到滋生血絲的翡翠棺槨前,現在唯一還沒打開的就是這口棺材,顧景峰懷疑棺槨裡麵肯定有問題,而且極有可能陳悅雨就被陰魂拘\在棺槨裡麵。
“悅雨你在裡麵嗎?我是景峰。”顧景峰雙手拍在翡翠棺的玉璧上。
沒有回應。
“悅雨,你在棺槨裡麵嗎?我是景峰,聽見的話你應我一聲,我救你出來。”
等了好一會熱,依舊半點回應都沒有。
顧景峰心裡真的十分著急,和以往勘察的任何一個凶案懸案相比,這還是他第一次心裡慌張,曾經他以為自己不會害怕失去,沒有什麼東西是十分珍貴的,可現在,在他伸手不停在拍打棺槨玉璧的時候,在多次問陳悅雨在不在棺槨裡麵的時候,在知道陳悅雨很可能中了厲鬼的圈套的時候……
他心不僅慌,而且還亂。
陳陽和林科站在邊上,見顧景峰不停拍打玉璧,不停問陳悅雨在不在裡麵,很多次都沒有回聲,很多次還在追問。
情急之下顧景峰甚至找來一塊石頭,要把翡翠棺槨硬生生砸開。
在場的幾位國家資深考古專家出來攔住他,說這口翡翠棺槨十分珍貴,是考古的一大發現,而且這口翡翠棺槨還生出來如此多的血絲,就是這個不是古墓裡的棺槨,而是尋常的玉器,如此巨大的玉,還生出來這麼多血絲,肯定是價值連城的寶物。
其餘幾位考古專家也不停在說,“是啊,這口玉棺實屬罕見,華夏五千年曆史,很可能隻有這麼兩幅了,顧處長你可千萬不要衝動。”
“這兩口玉棺十分具有考古價值,而且這是一個清代時期的古墓,十分有利於我們發掘清代時期的曆史真相,顧處長,這,這這真的不能砸。”
“顧處長你向來穩重成熟,顧全大局,希望你冷靜下來,千萬不要破壞這口玉棺,我十分有理由相信,這口新挖掘出來的血絲玉棺,極有可能成為轟動全球的文物,是可以申遺的。”
“很有可能真心村因為發掘出來這兩口清代時期的玉棺,之後成為有名的旅遊景點的,到時候這裡的經濟水平會直線上漲,這可是一大商機,我得想想趕緊來這裡買幾塊地進行開發才行。”
身邊的人都在阻攔顧景峰,顧景峰擔心陳悅雨的人身安全,依舊要掄起石頭砸了那口血絲玉棺。
一個年紀較大,將近60歲的考古專家急忙叫了陳陽和林科,“你們倆趕緊拉住你們的處長,萬一他真的砸爛了這口翡翠棺槨可是犯法的,是要坐牢的!”
林科聽了,身子抖動了下,急忙要過去阻攔,叫已經邁出去了,卻忽然仇家陳陽一直沒有抬腳,更加沒有要阻攔的意思。
“陳陽,你傻站著乾啥?咱們趕緊上去阻攔啊,不然老大砸爛了棺槨,可是要判\刑的。”
陳陽都看傻眼了,一雙不大的眼睛直直盯著顧景峰看,他心裡很清楚顧景峰喜歡陳悅雨,老大是那種輕易不說喜歡,更加不會輕易許諾的人,可現在他為了救陳悅雨,腦海裡想到的早已經不是如何保護國家文物,也不是如何讓自己躲過刑罰,他的行動直接而果敢,陳陽看著都想狠狠給顧景峰點讚了!!!
見陳陽還傻乎乎站著,林科伸手指戳了下他腦殼,“陳陽,你是不是傻了,平時你不是很看重老大的嗎?怎麼現在看著他知法犯法你卻一點事都不做啊?你是不是想老大進去坐了,然後你升職的機會就來了啊,陳陽,我真是沒想到你是這麼個見利忘義的家夥!算我看走眼了!哼!”
林科冷哼了聲,睨眼輕看陳陽一眼,然後抬步想著顧景峰的方向走去,右腳剛伸出去身子下意識往前,都還沒走出兩步遠呢,身後一隻手伸過來拉住他手臂,聲音不大卻十分有力量,“彆去,你阻止不了老大的。”
看著陳陽林科一頭霧水,“啥意思?怎麼會阻止不了?”
陳陽微微搖了搖頭,“老大喜歡陳大師。”
林科有些懵,“啥?你說什麼?老大喜歡陳大師?這怎麼可能,跟在老大身邊快兩年時間了,一起出生入死,我還從來沒聽說過老大又喜歡的人呢!再說了老大一直不是都對感情那方麵的事情冷冷的嗎,咱們科裡的科花都跟老大表白過好幾次了,老大不還是直接拒絕!”
陳陽十分嚴肅認真,一點不開玩笑說,“是真的,有天晚上在單位裡加班,你和其他同事都先回去了,辦公室裡麵隻剩下我和老大兩個人,我見老大還拿著凶案檔案在看,就給他衝了杯藍山咖啡。”
“說重點。”時間緊迫,沒那麼多時間聽陳陽如何去用咖啡豆磨成粉衝咖啡了。
“就是我給老大衝杯咖啡,站在門口那,看見老大的辦公桌上麵放著一顆大白兔奶糖,右手指尖不時敲打桌子,摸到奶糖的時候,老大看看奶糖嘴角會不自覺往上揚起。”
林科眉頭深深緊了緊,“這,這和老大喜歡陳大師有毛線關係啊?!”
陳陽白了林科一眼,這二憨子看來也是沒談過戀愛的,“你仔細想想啊,老大這些年裡什麼喜歡吃過甜甜的東西啊,彆說是大白兔奶糖了,就是糖份多一點的薄荷口香糖,老大都不吃的,可至從老大遇見了陳大師,就開始喜歡吃大白兔奶糖了,近一個月時間裡,老大居然還隨身攜帶裝有大白兔奶糖的鐵盒子了,你說怪不怪!”
“不是,你羅裡吧嗦說了這麼多,都沒有一點重點啊,從案例看得出來老大喜歡陳大師啊!”林科著急說。
“我的乖乖!”陳陽急得眼睛都低垂下來了,“林科,你彆撒謊,告訴我你是不是這些年一直都沒有談過戀愛?你怎麼就這麼……”
陳陽急的都要跳腳了,“你會不會發散你的邏輯思維好好想一下,老大一直不喜歡吃甜的,可就因為陳大師喜歡吃大白兔奶糖,老大跟著也喜歡吃大白兔奶糖了,還有你注意到老大近段時間上班經常係在襯衫領口的那條領帶沒有,是雙麵刺繡的墨蓮領帶,這條領帶我之前了解過,是蘇州手巧的老繡娘親手繡的,聽行內的人說那位老繡娘是宮廷有名的繡娘,繡工極好,不過現在年老了,眼睛不好,一年隻會做一件衣服。”
“……”
“???”林科聽的滿頭都是霧水了,“陳陽你吱吱喳喳說半天,結果什麼也沒說啊,剛剛不是說老大的那條領帶嗎?、怎麼又說到老繡娘一年繡一件的衣服了?!”
陳陽說,“你彆急,我這樣一五一十說,是讓你相信我說的話不是憑空捏造的,那位老繡娘花了一年的時間繡了一件白色墨蓮長褂,覺得那件長褂十分好看,可能也是害怕天不假年吧,趁著眼睛還看得見,就又專門繡了一條墨蓮領帶。”
“之前那次全國玄學大賽頒獎典禮,你還記得不,陳大師穿的那件白色長褂就是蘇州老繡娘親手繡的墨蓮雙麵長褂,價值至少一百萬往上,是老大送的。”
林科愣住了,遲疑好一會兒才說,“老大會給女生送衣服……真的假的?”
“老大最寶貝的安調墨蓮雙麵繡領帶,我沒猜錯的話,肯定是陳大師送的,他才會隔三差五就戴,以前老大可是每天一條不同款式領帶的,從來不重複。”
經過陳陽苦口婆心說了一大串,林科慢慢也覺得顧景峰喜歡陳悅雨了,且不說現在顧景峰抓著石頭要砸爛翡翠棺槨,就之前好幾次凶地現場,就拿最近的一次,林科也在現場的那次。
迎龍鎮洪水倒灌,所有人都精疲力竭癱坐在沙子地上的時候,大洪水還在鋪天蓋地倒灌過來,顧景峰卻不顧自己安危,隻身一個人開了一艘衝鋒艇進到迎龍鎮最裡麵,洪水最洶湧滔天的地方去營救陳悅雨……
就這份不顧生命隻身去營救,就肯定感情不平凡了。
現在和迎龍鎮的那一次,可以說是同樣的情況,陳大師在顧景峰的眼前消失不見了,顧景峰肯定十分擔心陳悅雨,才會一改以前冷靜自持,穩重從容的形象。
心裡真的在意一個人,在危險迫近的時候,是肯定會挺身而出,為她失去理智的。
在場有很多特殊調查科的同事,他們都過去阻攔顧景峰,隻有陳陽和林科沒有去阻止。
“你們放開我,悅雨在裡麵呢,我要救她出來。”顧景峰用力掙脫,有力的雙臂還是被緊緊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