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容是被憋醒的,鼻子裡縈繞著濃重的血腥味, 呼吸也不暢快, 臉頰按在濕潤的泥土裡。她艱難地翻了個身, 眼睛睜開看見一片陰沉沉的天空。
“怎麼又是死亡現場?”陳容抬起手看到了手掌上的鮮血,後背有個東西咯得她皮疼,拿出來才發現是個被血染透了的卷軸。
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她打開才看到上邊寫了兩個名字, 陳容,曦薇。其餘便是一片空白,她愣了愣, 心裡升騰起一股疑惑。
“係統, 你怎麼不吭聲?這是什麼地方啊?”
可是沒有動靜回應她。
陳容:“???”
她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這才發現這裡竟然屍橫遍野,到處都是狼藉, 宛若一個戰場一般。她忍不住腳底發涼,目光巡視了幾遍, 隨便找了一個反向準備離開。
可陳容卻絆到了什麼再次摔倒了。
“咳咳咳……”另外一道聲音出現憑空出現了。
陳容發現自己躺的地方還有一個女子, 看樣子是還沒死透, 心裡一喜, 趕緊把她從屍體裡扒拉出來,拍了拍她的臉頰,“你還活著?快醒醒,這是什麼地方?要怎麼離開?”
女子緩了半天胸口的起伏才慢慢的平穩了下來, 睜開眼睛, 眼底閃過一絲茫然, “這是何年?”
“我怎麼知道?”
陳容理所當然地開口,她才來了也沒多久,看樣子這世道亂的很,最慘的是係統失靈了,至今還沒有反應。
她這一路上隻怕是要靠自己了,多半是有她的苦頭吃。
幸好她查看到係統給自己留下了這個世界的劇情還有武器功法,可是卻沒有告訴她這次的任務人物是誰。
這次的任務十分棘手啊。
“你是魔族。”女子自己坐了起來,一雙微微上揚的鳳眼,雖然滿身臟汙看不清麵容,可是依舊難以掩蓋渾身的氣質。
陳容聽她篤定的語氣,一時間也搞不清楚是敵是友,畢竟這裡發生過一場廝殺,自己若是沒點求生欲隻怕又得躺回去了。
“魔族是什麼?我睜開眼睛就在這裡了,隻有你活著。”陳容半真半假地開口,裝出了一副無辜的樣子。
女子的視線突然注意到了陳容手裡捏著的卷軸,一皺眉奪了過去,展開後已然能篤定自己是重生了,勾了勾紅唇,雖然一身狼狽卻笑得風華絕代。
“你是陳容?”
“嗯。”陳容點了點頭:“你知道這卷軸是什麼東西?”
女子抬眸睨了陳容一眼,當著她的麵把卷軸收了起來,不急不緩地解釋道:“這是我們妖族的婚書,隻要雙方的血染了上去,便就成了婚約。”
陳容有些啞然,她這還沒來得及適應這個世界,就有了婚約了,“那這個曦薇是誰?婚約能解除嗎?”
“我就是曦薇。”女子揶揄地看著陳容,抬手攏了攏垂落在臉頰上的青絲,“解除婚約倒也簡單,隻要我現在殺了你,這婚約便作廢了啊。”
她的聲音很好聽,婉轉中帶著一絲漫不經心的慵懶,有些低,就像是情人耳語的語氣一般。
可是內容卻讓人頭皮發麻。
“……我覺得這件事或許可以從長計議。”陳容果斷認慫,慫一時風平浪靜,浪一下屍骨無存。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
曦薇站了起來,屈指抹去了嘴角鮮紅的血,唇微勾。她死了一回竟然又重生了,真不知道是何等運氣。至於麵前這個小丫頭,還算是變數呢。
前一世她尚且在妖山修行,給師姐送婚書時遇到了魔族的埋伏,九死一生,最後除了她沒有一個活下了。
“你是怎麼活下來的呢?”曦薇凝眸看著陳容,確定陳容毫無殺傷力,伸出纖纖細指抬起了陳容的下巴,有些疑惑:“難道你是……死而複生?”她頓了頓:“可我們是敵人,按理講我現在就應該殺了你。”
陳容從未見過這麼好看的手,目光不自覺落在那雙手上,指尖很細長,微微彎著,若無暇美玉。可是那手上定然染過不少鮮血。
她覺得自己極倒黴,為什麼一過來就遇到這麼難纏的家夥?退了一步離曦薇遠了一些,“我根本不認識你,怎麼可能和你是敵人。你冷靜一點,饒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她硬著頭皮道:“我可以當你小弟,你覺得怎麼樣?”
“嗬。”
曦薇已經拿出自己的法器了,風吹拂起來,有些冷意,陳容知道這是殺氣。彆看曦薇是笑著的,可是笑意壓根不及眼底。
“你們魔族奸險狡詐,而且你實在是沒有讓我提起什麼興趣留下。”
若不是因為陳容這個小嘍囉是她重生來第一個遇到的人,早就已經屍骨無存了。
曦薇的劍砍過來的時候,陳容下意識提出了係統留給自己的武器,一把一米高的黑金大砍刀???
她尚且來不及驚訝,就已經兵刃相交了。
“鏘——”發出刺耳的聲音。
曦薇輕笑了一聲,收了武器,剛才陳容眼底的驚愕茫然都已經都她看見了,看樣子真是失憶了呢。
“走吧。”曦薇轉身,掐了個訣身上的一切都已經變了。乾乾淨淨,半點沒有先前的狼狽。
陳容看著曦薇的背影,白色的長發垂落如遠山白雪一般。蓬鬆的狐裘裹著渾圓的肩膀,冰藍色的衣裳襯著婀娜的身子,大朵金色的芙蓉花開放在裙擺上,衣襟密密的藤蘿勾勒著。
變化還真有點大。
陳容下意識覺得這個女人極其為危險,可是她如今就根廢柴沒差彆,還不知道係統裝死去哪裡了,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愣著做什麼?”曦薇突然回過頭,她的五官長得很精致立體。
淺色雙眉細長飛揚,一雙深邃漂亮的眼睛帶著些迷離的神色,瓊鼻高挺,小巧卻飽滿的紅唇,嘴角總是微微勾起的。額心勾了一枚金色雲紋,流蘇金珠垂落在側臉兩畔。極其富貴的樣子。
陳容不是個看臉的人,可是她覺得曦薇是真心長得好看。她雖不知道自己長什麼模樣,但卻曉得和曦薇站在一塊定然是黯淡無光的。
陳容趕緊跟了上去,“我們現在去哪裡?”
她還不知道曦薇是不是真的不會傷害自己,心底多留了幾分警惕。
“去解開了婚書。”曦薇的聲音裡帶了些無可奈何,她之前隻是騙陳容的,雖然一方死了便可解除婚書,可是卻不能自己動手的,否則便會受到反噬。
她也就是嚇唬嚇唬陳容,總歸是要帶著她,回族裡才好辦事。
陳容聽到婚書二字嘴角抽了抽,她十分讚同這個決定。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在屍橫遍野的野外,安安靜靜的,一個在神遊天外,一個在放飛思緒,倒也和諧,半點沒有在這種陰森森的地方該有的緊迫感。
到了夜裡,兩人在一個樹林裡生了堆火休息。火光映照出一個不大不小的明亮區域,火焰舔著柴木,發出滋滋的聲音。
陳容往裡邊加了一根柴,納悶道:“我們不是人啊,為什麼要靠走路來趕路呢?”
而且她還淪為了勞動力。
曦薇慵懶半靠在樹邊,一隻手撐著腦袋,一隻手抬起,借著火光打量著白皙的、指骨修長的手。
“你可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我的命?”曦薇微微垂了眼簾,手轉了個方向,嘴角帶上了一絲譏諷,“我殺了那麼多人,早就沒有半分靈力了。”
陳容屏住了呼吸,沒有說話。半晌才忍不住道:“那你還有靈力換衣服?”
曦薇白了她一眼:“一個女子,無論何時都得外貌得體。”掏出一麵小鏡子照了照,滿意地點了點頭,尚可。
陳容盯著她的臉看著,興許這就是長得漂亮的苦惱吧。她歎了口氣,恍然想起來自己還衣服臟兮兮的模樣,丟下柴,“旁邊有個小湖,我去洗一下身上的血跡。”
曦薇眼睛都沒抬,從鼻子裡嗯了一聲。她倒不在意陳容去哪裡,而且有婚書在陳容也走不了。
這林子裡很安靜,隻有鳥叫蟲鳴聲,風微微的吹拂著還有些涼意,月光灑落在湖麵上,就像是一麵銀鏡一樣。
陳容脫了衣服借著月光進了水,身上的傷口有微微的刺痛感,她這身子長得貧瘠得很,容貌也稀疏平常,倒是有些納悶。
不是說妖族和魔族的女子都應該長得十分好看的嗎?為何自己就長得那麼隨便?
而另一邊的曦薇休息了一會兒也恢複了一些靈力了,正打了個哈欠,便聽到不遠處傳來了異樣的動靜,淡淡的魔氣順著風吹了過來。
曦薇哼了一聲,低笑:“還真是沒完沒了呢。”她站了起來,轉身走向湖邊,看見那個小小的身影直接道:“你再不上來,等會兒可就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