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容不曉得曦薇的話是什麼意思, 按理講在仙門腳下怎麼會不太平呢?
不過這個世界秩序很亂, 仙魔妖混跡在人間,也不知道該說是好還是不好。
陳容夜間拿了床被子在榻上鋪好將就一晚,小二上來送熱水,見曦薇竟不在房裡, 忍不住和陳容叮囑了幾句, “公子夜裡可不要隨便出去, 最近很多魔族, 雖然仙門在絞殺, 可還是時常有人出事的。”
陳容暗道你麵前站著的就是個魔族,不過小二也是好意, 便笑了笑道:“我知道了。”
關上了房門她拿帕子洗了臉,窗戶的冷風呼呼地灌進來, 外邊樹影招搖著,落下了冷冷清清的影子,她走過去要關上門,卻看見曦薇在長街上提著盞燈籠慢悠悠地走著。
“她不是說下樓喝水嗎?這是要去哪裡?”陳容心裡生了疑。
掂量了一下,也下了樓, 不過借著白霜般的月光踩著鋪陳的青石磚道不遠不近地跟著,拐過了街角便不見蹤影了。曦薇真是要瞞過她是十分輕易的事。
她真歎了口氣, 覺得心裡不踏實, 轉頭就看到裹著狐裘的嬌魅女子雙手抱胸懶洋洋地靠著粉牆拿笑眼睨著自己。
“讓你在客棧好好呆著, 你倒是坐不住的。”曦薇倒也沒質問她, 撚了胸前的一縷青絲繞在小指尖, 對她道:“既然如此就一起去看個熱鬨好了。”
陳容抿了抿唇,看著曦薇從自己身邊走過,往前去了,身影在黑暗裡越發的看不真切。心一橫也跟了上去。
這裡名為梨城,每年到了春天就白壓壓一片,那城邊郊外的小橋流水處、青石街錯落的樓台間都是紛飛的花。
不過這個季節卻還是二月份,一派清冷的模樣,這裡沒有確鑿的冬,招搖的枝乾間已經可見點點如著端大小的花蕊了。屋簷飛角墜著青銅鈴鐺,也算是一處的風俗。
兩人走到了城東便看見一間燈火通明的房子,雕梁畫棟,紅漆綠繪。絲樂聲聲,香粉鋪麵。
“你就是來青樓的?”陳容看了曦薇一眼,她還以為是什麼有趣的事情,早知道她沒必要跟著來了。
曦薇一勾嘴角,撇了陳容一眼,抬起一根指頭糾正她:“是來辦正事的。”
說罷便進去了,陳容來都來了自然也跟著。不過這裡邊妖氣衝天的,應該是妖族的據點吧?不是說修仙者都嫉惡如仇嗎?會容得這麼多妖族在這裡呆著?
直接有人迎著她們過了三重門,過了池塘上的拱橋到了最後邊的高樓裡,不似前邊熱鬨,這裡冷清清的,可是卻透露著不一般的神秘。
曦薇才踏進屋子,便有個侍女前來行禮,“少主好久沒來看姑娘了。”
曦薇點了點頭,上了樓。
這裡的布置很清雅,掛著許多字畫,上了二樓推門進去便見一道橫著的白色簾子隔斷了,下邊擺放著一張桌子,影影綽綽可見裡邊坐著個女子。
“少主。”裡邊的女子開口了,聲音低沉,笑了一聲:“以前尚在妖族時便知道你素來是風流的,這回身邊又有了新人?”
陳容翻了個白眼,自己找了個角落坐下了,房間裡帶著藥香,這主人要不是個醫者就是個病秧子了。
她和這二人都不熟,自然不會插話。
“最近身子好些了麼?”曦薇含笑問,對她略帶著嫉意的話置之不理。
女子聲音一頓:“還不是老樣子。”
兩人之間就是長久的沉默,桌子上的茶也冷了,那簾子後邊又推出一盞茶,手白的幾乎不像是活人一般,可是微蜷的指尖又可以看出是個美人的手。
陳容終於有了些覺悟,搪塞了幾句就下樓了,正好看見剛才說話的侍女在門口澆花,就走了過去,“你這時候澆花?”
侍女抬頭看著陳容,和善地笑了一聲:“是啊,我們姑娘很喜歡這花,也是少主從天界要來的,這花以往是長在弱水邊的,到了人界著實是好難料理。”
陳容刻意忽視侍女語氣裡的得意,她又不爭寵,曦薇對那姑娘有多上心又關她什麼事?
陳容看著那兩片黃黃的葉子,要死不活的耷拉著,心想這怕是種不活的。
隨口道:“你們姑娘也是妖族嗎?我隔著簾子沒看出有妖氣啊。”
侍女解釋:“你和少主剛認識吧?姑娘是凡人,以前是少主的師傅。曾是仙人的。”
陳容點了點頭,覺得這兩人之間的關係朦朦朧朧的,又透露出一些神秘來,“你們姑娘好奇怪啊,聽你這麼說,她和曦薇關係應該挺不錯的吧?為什麼見麵還要拉個簾子?”
侍女張了張嘴,歎了口氣:“你既是少主的人就不要多問這些,對你沒好處的。”
侍女又專心去侍弄她的花草,已經是不想再聊下去了。
陳容覺得索然無趣,乾脆一個人走上了橋,看池塘裡漂浮著和許多荷花燈,趴在邊上撈起來一盞,可沒想那荷花燈出了水便化作了虛影,“這竟然是假的。”
這時候水影裡倒映的影子也多了一個,正是不知道何時走來的曦薇,正垂眸睨著她。
“這麼快就聊完了嗎?”陳容微訝。
曦薇笑了笑:“是啊。”
不過陳容卻覺得她的笑容裡帶了些單薄的意味,具體又說不上來什麼,陳容正要站起來,突然餘光瞥見一抹白色突兀地躥了過來,還沒看清就已經被一股力氣撞進了池塘裡。
“砰”一聲水花四濺。
陳容從水裡撲騰著探出個腦袋來,冷的牙關發顫,看到了那個始作俑者——一隻越一米高毛絨絨的白狐狸,一雙琉璃般剔透的眸子裡還帶著幸災樂禍。
“你這臭狐狸!”陳容惱怒地爬上岸,胡渾身都濕透了。
曦薇微微皺了皺眉,看著狐狸:“現在倒是成了野狐狸了。”
白狐見自家主子動怒了,低低地嗚了一聲,想去蹭曦薇的腿,可是卻被她躲開了。它主子向來對它是縱容的,不過就欺負了一個這個小魔族,怎麼就生氣了?
陳容施了發訣把衣服弄乾了,不過還是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噴嚏。雙手抱著胳膊,一件衣服已經披在了自己身上了。
狐裘蹭在臉頰上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我又冷不死。”陳容下意識就說了一句。
曦薇深深地看著她,道:“我來這裡不是為了敘舊情,隻是來找這隻離家出走的野狐狸罷了,彆胡思亂想。”
陳容看她走了,諾諾地跟上去。搞得一頭霧水,和她解釋什麼?她又不在乎。
不遠處的二樓,穿著白衣的女子雙手死死地扣在窗台上,麵上戴著麵紗,好看的一雙眼睛裡壓抑著無邊的黑暗。
到了客棧曦薇拿出一壺酒來,坐在桌子邊,敲了敲桌麵,對已經準備睡覺地陳容道:“過來坐。”
陳容欲言又止:“我不喝酒。”
曦薇撐著臉頰,笑著看著她,顯然並不相信:“一杯罷了。”
狐狸已經大咧咧的霸占了這房間裡唯一的一張床,甩著毛絨絨的尾巴,留下一個妖嬈的背影,毫不覺得自己的行為很可恥。
陳容收回視線坐了下來,心裡也是愁的很,不知道係統跑到哪裡去了,竟然說都不說一聲就沒蹤影了。
三兩杯酒下肚,陳容臉上依舊泛起了薄紅,而曦薇還是沒事人一樣轉著酒杯姿態優雅。“砰”一聲,陳容的額頭砸在了桌子上,不省人事。
驚的已經合上眼的狐狸又扭過頭來看是什麼聲響。
“趕緊起來。”曦薇站起身,對狐狸道:“你還真當自己是寵物了?”
狐狸齜了一下牙表示自己的不滿,它覺得自己已經失寵了,心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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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容醒來的時候腦袋還有些疼,揉著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客棧內了。
房間裡布置的十分豪華,描金繡的綢緞床簾遮擋了一半的視線,她挑開床簾穿著鞋子下了床,踩著地上柔軟的鋪陳,被蓮花木架托著的夜明珠吸引了視線,剛走過去想摸一下,便聽到房門被推開,趕緊肅然了起來。
“你醒了?”曦薇走了進來,狐狸跟著要進房,卻被曦薇一個涼涼的眼神逼的退到了門外乖巧等著了。
陳容心裡十分不滿,態度也疏遠忌憚了許多:“這是什麼地方?”她抿了抿唇:“你到底想做什麼?”
曦薇笑了一聲,帶了些無奈:“這裡是江複山,我師姐的住處,非妖族不允許進來,所以隻好把你弄暈了,免得被你記住了路。”
“這些日子要辦婚宴,自然是加緊了防衛的。”
陳容心裡堵著一口氣,她其實不是很想來參加什麼婚宴,也隻想有自由的去做自己的事情。
曦薇見陳容麵色不好,仿佛是看透了她的心事一般,道:“你放心,這回在這裡便可以解決了婚書之事,到時候你就自由了。”
她說完就走了,倒是那隻狐狸在門口探著腦袋看陳容,偷偷溜了進來,爬上了陳容的床,舒服地打了個滾,掉了不少的毛。
陳容懶得理會狐狸,自己一個人徑自就離開了。沒想到走了假山處竟然撞見了曦薇在和一個容貌清麗的女子在說話。
曦薇道:“我已經通知了族裡讓旁人送了新的婚書來,約莫明日便到,耽擱師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