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家就住在山腳,村長和老伴種些蔬菜和水果到鎮上賣,是村裡留下的為數不多老人。
讀書時曲仲沒每回寒暑假回老家,都能聽到他跟段衛國感歎。
明明就有三個孩子,最後隻留下他們老兩口留在家裡守著這個老宅子。
不過上回他提起自己的孫子要回老家來種茶,這麼久曲仲都還沒聽到消息。
一棟歐式建築的三層小樓,院子的大門就開在路邊,曲仲老遠就看到院子裡有人在翻曬著什麼東西。
“黃叔!”曲仲高聲招呼。
“曲仲啊,快進來快進來。”
那人果然是黃進,他抬起頭看是曲仲,連忙熱情地打開大門招呼他進去玩。
一百多平的院子堆滿了各種乾果,剛才他正在翻的是已經去了刺殼的板栗,看這數量也知道,這家人都是勤快人。
旁邊的低矮山坡上滿是這些乾果的樹,隻要夠勤快,一年四季的小零食都不會少。
“黃叔,我想來買幾個西瓜。”曲仲直接說明來意。
“要吃來拿就是,家裡就屬西瓜最多。”黃進爽朗一笑,順便瞟了眼後麵站著的幾人:“你朋友?”
“嗯。”曲仲點頭,沒有詳細介紹:“朋友來家裡玩幾天。”
屋子裡突然有個蒼老的女聲響起:“老頭子,你在和誰說話啊。”
黃進連忙回:“是段家的曲仲,他來買西瓜。”
“客廳裡還有好幾個今天賣剩的,讓他直接拿回去吃就行。”
對於段家,村裡的其他家都十分敬重,不管是當年曲仲太外婆的醫術,還是前些年為村裡修了路,一聽曲仲要買西瓜,誰還會收他錢。
“快進去拿,你嬸子就在客廳裡。”黃進笑了笑,打算繼續翻板栗。
曲仲四處看了看,問起了前些天他說的孫子。
“那孩子……”說到這,黃進忍不住歎了口氣,目光投向了二樓一間拉著窗簾的房間:“回來好幾天,天天都關在屋子裡說是學習種茶技術,我們也不懂也不敢問。”
“可能還在籌備吧。”
雖然看架勢這人是還沒起,曲仲當然不能這麼說,笑著安慰了黃進幾句後,去了客廳。
沒想到的是他沒說,盧鬆同作為長輩最是看不過這種情況,直接就指出屋子裡的人肯定還在睡覺。
曲仲正在彎腰抱西瓜時,就看到黃進提著耙犁氣衝衝地上了樓。
“哎!”黃進的妻子歎氣,卻並沒有阻止,特彆是看到曲仲後,更是不想出聲勸阻。
她每天坐在自家院子裡都能看到有車進出段家,去的時候是空車,出來的時候都是拉得滿滿,再對比下自家天天就知道躺著的孫子,更是覺得恨鐵不成鋼。
曲仲見勢不妙,隻能隨便抱了兩個西瓜就要告辭。
幸虧他們離開得夠快,幾人走了還沒幾分鐘,樓上跑下個頂著雞窩頭的年輕人,氣呼呼地踩爛了客廳裡剩下的幾個西瓜,嘴裡還一直嚷嚷著要看看是誰多管閒事。
吃完晚飯,張衡趁著天還沒黑就提出了告辭,他還要把付研學送回同州市的酒店,得早點開車上路。
他開來的越野車連後座都被塞滿了東西,因為聽說張父喜歡吃魚,曲仲還趁飯前去山上給他撈了好幾條魚。
“等我安頓好付總,我下回帶著我爸媽來玩。”
今天過得匆忙,兩人還沒說上幾句話就要告彆,張衡萬分不舍地拍著曲仲的肩頭,連聲音都低沉了幾分。
曲仲眉眼帶笑,隻是溫聲說著以後還有很多機會。
“那我就走了,記得給我打電話!”
“好!”
曲仲揮手,看著張衡打開了駕駛座的位置,一直站在車外的宋媛突然走近曲仲,食指勾了勾額前的碎發。
曲仲:“……”
“今天謝謝曲仲哥的招待,我改天一定來玩。”
曲仲笑:“下次讓張衡帶你來玩。”
看曲仲臉色如常,宋媛膽子大了幾分,趁著周圍的其他人都在忙著往車裡裝東西,忽地往他手裡塞了張紙條。
“這是……?”
“這是我的電話。”
車裡張衡奇怪地伸了個頭出來,宋媛俏皮地眨了眨眼,食指豎起小聲地說:“我等你加我。”
說完,優雅地轉身朝副駕駛走。
曲仲忽然快走幾步,迎著張衡疑惑地目光走到了駕駛座旁,直接把手裡的紙條遞給了他。
“張衡,這是你女朋友給我的電話,我沒什麼事要和她單獨聯係的。”
還沒打開副駕駛門的宋媛一僵,整個臉都是不可置信。
曲仲眸光一沉,聲音都帶上了寒意:“我歡迎的是張衡的女朋友,而不是你!”
他的話並沒有收聲,另外兩輛車裡的人都聽了個分明,付研學的車裡突然伸出個大拇指,直接對他表達了讚善。
也許是顧忌著付研學還在的原因,張衡並沒有當場發火,輕輕轉頭跟曲仲說了句:“電話聯絡”直接就踩下了油門。
還楞在原地的宋媛一臉尷尬,一時間也不知該怎麼處理這個情況。
還好同公司的徐陽出聲,把人叫到了他的車上。
但也同樣能想象到明天公司裡的八卦主人公會是誰了……
三輛車相繼開走,曲仲長歎口氣,轉身回家。
本不想摻和到人家情侶間的事中,可既然火都燒到了曲仲身上,他也就順便把這層謊言給剝除掉。
至於張衡會不會因此怨他不講場合,那就是他沒辦法去考慮的了。
一直依在門框上看熱鬨的全正明吊兒郎當地叼著根草,身上穿著的體恤已經卷到了肚臍上,活像是個小區裡遛彎的大爺。
看曲仲歎氣,他嘿嘿笑了好幾聲:“沒看出來曲仲你這麼直接,我還以為你是個老好人呢。”
“我是個好人,不是老好人。”曲仲掠過他的身旁,已經打算關門。
“看出來了,你小子陰著呢。”
“是嗎?”曲仲笑,等對方點頭後,他笑意更濃了幾分:“我記得我說過除了全爺爺,其他人食宿自理,你彆忘記付今天的飯錢。”
全正明:“……”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說的就是他!
***
同州市。
送走了付研學這座大佛,公司給張衡他們業務二組放了個三天的長假。
曲仲給的紙條現在還在車裡丟著,那一記響亮的耳光終於打醒了他被美麗外表迷惑住的心。
他回到公司第二天就和宋媛分了手,至於她的實習期結語,張衡肯定也不會給她過,假期一過兩人就不會再見麵。
送完人回程的途中,他接到了父親張建國的電話,讓他務必回去一趟。
張家的房子在一個比較高檔的花園洋房小區裡,他家買的是一樓帶花園的一層,兩百多平的花園全都種滿了菜。
張衡還以為家裡老人出了什麼事,完全是飆車回到了家。
可剛走進花園,就看到張建國蹲在院子裡除草,母親於盼蘭也在一旁,一切都和平時沒什麼兩樣。
“我還以為家裡出什麼事了,你們不是好好的嗎!”張衡無奈。
“說啥呢,我和你媽好好的。”張建國隻抬了抬頭,又繼續忙碌他手裡的活。
張衡皺著眉頭解開了領口的領帶,語氣都帶上了幾分不耐:“那你們這麼著急叫我回來做什麼?”
“你張叔介紹了個女孩子……”
說起正事,於盼蘭話就多了起來,絮絮叨叨說了半天,張衡隻能聽出其中的中心思想,就是要他相親。
“我先進屋了。”
本就因為分手的事心情不佳,加上父母的嘮叨,張衡的表情更是陰沉,直接扯下領帶鑽進了門。
門外的張建國不滿地哼了聲:“你咋連正事都沒說啊。”
“對,我咋把這給忘了,我這就去說。”於盼蘭一驚也追著進了屋子。
張衡放棄專業改做業務,這幾年確實存下了不少的錢,家裡兩百多平的房子裝修得也是豪華至極。
於盼蘭追進來時,他整個人正癱在客廳裡巨大的歐式沙發上。
“說正事,說正事。”於盼蘭連忙先申明,接著把前兩天發生的事說了遍。
於盼蘭跳廣場舞的好朋友柳大姐就住在同一個小區裡,最近他們家最小的那個孫女鬨食鬨得厲害。
一家子人為了讓她多吃點,家裡買的菜譜都能放一書櫃了,她的朋友也因為這事,大半個月都沒去跳廣場舞。
本來這和他們也沒什麼關係,可就在張衡從曲仲那回來的第二天。
孩子又哭又鬨地不肯吃飯,柳大姐沒辦法隻能和兒媳婦帶著孩子到小區裡溜達,希望能讓她自己感覺到餓。
幾人才走到張家的花園,孩子就指著屋子要進去。
張建國正好就在院子裡規整東西,聽到孩子的聲音也就請幾人進來坐坐,那時的於盼蘭正在燉雞湯。
帶回來的野生菌不能放久,他們乾脆第二天就拿來燉湯,甚至於盼蘭還煮了鍋魚頭豆腐湯。
孩子進了花園就要往廚房走,嘴裡咿咿呀呀地叫個不停,沒辦法,柳大姐隻好又抱著孩子進了客廳。
滿屋子的香味讓兩人都是一怔,而孩子則是哭鬨著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