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止。”卓醫生皺眉,湊近了仔細看,那青紫下好多密密麻麻的黑點:“這些是用針紮的,時間還不短。”
護士震驚,這比看到車禍瀕死的傷員還讓她吃驚,這麼密密麻麻的針孔,這孩子不知是受到了多久的虐待。
床上的柳俊傑嘴裡嗚嗚耶耶地不知在說些啥,對於醫生的檢查完全沒有發出一點疑問。
醫生狠狠皺眉,對身旁的護士說道:“你去看看七樓心理科有沒有醫生值班,這孩子的精神狀態不對。”
護士忙不迭點頭,小跑著上樓找醫生去了。
而負責聯絡家長的護士長正好領著兩個穿著職業裝的年輕男女走了進來,兩人看到床上完好的孩子,紛紛都鬆了口氣。
卓醫生卻不看兩人,直接對護士長說道:“打電話報警,我懷疑我們接診的孩子遭受了長期虐待。”
兩人一驚,第一反應是莫名其妙。
“怎麼可能,我們就這一個孩子,從來都沒有打過他。”
卓醫生在急診科裡不知看到多多少這種狡辯之人,對於兩人的話連一個字都沒信過。
“沒虐待過,你們自己看看這是什麼?”
孩子白皙的大腿內側大片大片的烏青,深的已經有些發黑,淺的還帶著絲血色。
兩人皆是臉色一變,穿著短裙的女人更是腿一軟撲到了床邊:“俊傑,你告訴媽媽,是誰打了你?”
“打?”柳俊傑懷裡一直抱著個包子,一聽女人的問話整個人都仿佛陷入了另一個世界:“沒人,沒人打我。”
“嗚嗚……嗚嗚……沒人打我,是我自己撞的。”
孩子一直反複說著這兩句話,似乎是想到什麼,忙把塑料袋裡的包子和綠色香包拿出來緊緊貼在自己的臉頰,嘴裡一直嘟囔著:“叔叔,叔叔。”
肉包子裡的油流出,因為被柳俊傑抱著,染的他胸口都一片油汪汪,肉香味一下子在病房裡蔓延開來。
可是,卓醫生卻注意到了那個香包,孩子進來時就一直摟著不放手,他也沒有機會進近離觀察過。
後來護士問過隨車的醫生,說是餐館裡救他的年輕男生贈送,醫生也就沒在意。
可現在包子的油脂沾染到了香包上,一股奇異的香味一下子濃烈了起來,卓醫生帶著口罩都能聞到。
“我兒子這是怎麼了?”年輕男人感覺整個世界都天旋地轉,孩子的狀態連他都感覺出了異常。
“這是什麼味道?”卓醫生走近。
沒想到柳俊傑就在此刻突然坐直了身體,他轉頭看向年輕男女,大聲地喊道:“爸爸,媽媽。”
“俊傑。”
“我的孩子。”
兩夫妻驚喜交加,雙雙撲到了床邊,一個勁地翻看著孩子身上的傷口。
“媽媽,姨奶奶拿針紮我,好疼啊。”孩子清晰說出驚天秘密,夫妻兩大驚,再一細想下更是覺得怒不可遏,恨意和著悔恨同時在心底掀起滔天怒火。
聽到孩子的話,卓醫生倒是心裡一輕,對夫妻兩的態度稍微好了些。
可是他奇怪的是,剛才還渾渾噩噩的人怎麼轉瞬間就清醒,還能立馬說出告狀的話,跟剛才的情況完全兩極分化。
想著想著,卓醫生的目光看向了那個指甲蓋大小的香包。
“給叔叔看看這個。”卓醫生輕輕伸手,想把香包拿過來瞧瞧。
柳俊傑神色警戒地看了他一眼,卓醫生忙把口罩拉下,溫聲地又征詢了一遍:“叔叔可以看看這個東西嗎?”
“叔叔。”柳俊傑琢磨著這個詞,忽地燦爛一笑狠狠點了點頭:“叔叔可以看。”
卓醫生接過這個香包,仔細湊近鼻子聞了聞,脫離了口罩聞到的香味更濃烈了些。
忽然……
卓醫生隻覺得自己腦中一陣冷意閃過,他從沒有此刻能清晰感覺到自己腦中的清醒。
高度近視的眼睛一下子能清楚看到窗外行色匆匆的病人家屬,還有病房裡其他醫生的麵部表情。
這個香包有問題!
他找了張紙巾把油脂擦乾淨,然後把香包用紙巾包了起來。
很快,心理科的醫生和警察幾乎同時趕到。
作為外科醫生的他已經沒有必要留下,把柳俊傑夫妻叫到了門外,卓醫生表示自己要去找中醫科的同事幫忙查一下香包的成分。
夫妻萬分感激,隻希望這件事早點水落石出。
中醫科的門診在另外一棟樓裡,卓醫生把香包給同事時,那個老中醫很快就聞到了香味,其中有幾味藥材他能聞出來。
於是兩人找了個小剪刀把香包剪開,裡麵是一些碎掉的藥渣子。
經過努力的辨認,老中醫還是隻認出其中的四種,另外三種他也不知是何物。
不過看了另外幾種藥,他給了大概的答案:“這是醒神的香包,能配這種藥的應該是真正的江湖郎中。”
他說的這個江湖郎中不是貶義,而是隱居山裡對草藥方麵造詣頗高的人。
“這個香包能令人立刻醒神而又沒有刺激感,用藥著實高明。”老中醫不由得也問起這人的來曆。
握著一包渣子回到房間時,剛才看到的年輕夫妻正坐在走廊裡大聲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