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囂張跋扈目無王法,陛下,此風不可長啊!若是此次不重罰鄭千,那日後京中富家子弟都學了他,日後京中還有什麼寧靜製度可言?百姓們也會因此而心生不安、易生民亂啊!”
孫郎中每說一句話就磕一個頭,仿佛他是多麼是赤誠忠心的忠臣一般。
他等待著永康帝開口好好的處罰鄭千,然而還沒等永康帝開口,自從有了官職就一直在朝堂上閉眼裝迷瞪的鄭百十直接跳了出來。
“嘿,我今日算是見到了什麼是睜著眼說瞎話了!你這老小子比我們村裡那個黑心爛肚子的潑皮無賴都黑啊!”
“我兒子在京中跑馬違反了禁令是該罰,我已經做好準備,今日下了朝堂就帶著鄭千去晟京府衙打板子去了。按照律例十個板子我絕對不會求盧大人少打一板子的!是我家的錯我們認錯也認罰,但紅口白牙的誣陷,我鄭百十可是不會認的!”
“你說我兒子跑馬傷了十個人,那十個人在哪兒你把他們給喊出來啊?”
“你還說我兒子強闖民宅無故毆打百姓,嗤!你竟然還有臉說!老子都替你覺得丟人!你家兒子為什麼被我兒子打,你心裡沒點逼數嗎?你是當陛下是傻子他不清楚京中發生的事情嗎?當時那麼多人做了見證,你還好意思顛倒黑白,嘖嘖嘖,要是做官的都是像你這樣欺上瞞下的,那這朝堂上該多麼黑暗啊!”
鄭百十的最後的那一句話讓孫郎中瞬間白了臉色,同時也讓永康帝和幾位內閣和軍機大臣臉色變得微妙起來。
彆看鄭百十把話說的十分粗,但他的意思卻明明白白的傳達給了堂上的所有人。
像孫郎中這樣避重就輕、甚至稍有欺瞞向上彙報的事兒多了去了,大家都心知肚明,可也沒一個人敢這麼莽地把話給說出來的。
謝玉站在一旁看著自家準嶽父的表現,輕輕的按一下自己的眉心。
旁邊二皇子謝琿看著謝玉的樣子,頓時幸災樂禍。讓你自己千挑萬選選了個這樣的老嶽父,以後你就每天都等著給他收拾場麵吧!
謝玉感受到了謝琿的目光,卻完全沒有要搭理他的架勢。
孫郎中白著臉伸手指著鄭百十:“無知莽漢!休得胡言!!我說的話句句屬實,絕無欺瞞!!”
鄭百十才不怕孫郎中這乾瞪眼的樣子呢,他作為一個討債好手和老手什麼樣的破皮無賴沒見過啊,在這個時候敵人越激動他就要越穩重。
“哦,那你怎麼不說你兒子造謠我女兒的事兒?怎麼不說我兒子打你兒子的時候你就說清楚了他打人的理由呢?”
孫郎中又怒又惱:“那些理由都是無稽之談!關於令愛的謠言也不是我兒子傳的!但你兒子鄭千當街跑馬、強闖民宅打人卻是人人都看見的!”
“而且,你那大兒子鄭千可不光如此囂張跋扈,他還凶殘好賭!!他來京中沒幾日便賭遍了整個夜市街的賭坊、贏了不知道多少不義之財!若是京中的貴胄子弟都如他這般,那日後咱們大晟朝還能有怎樣的未來!”
“你作為鄭千的父親、陛下親封的義勇伯,不但不好好教養自己的兒子,還一味護短,你根本就不配陛下的賞識和欽封!”
說到最後,孫郎中的表情已經變得十分的義憤填膺。看著鄭百十仿佛他這個父親非常的失職就應該馬上磕頭認錯。
而除了孫郎中之外,朝堂上還有不少人都用不讚同和嘲諷的眼神看著這位鄭伯爺,若是換做其他人,此時怕是要被這種壓抑的氣氛給徹底壓製住,然後真的開始認錯了。
但是,鄭百十卻慢慢地眯起了眼。
謝玉眉頭皺起,他決定若是鄭叔認錯,就直接站出來打斷他。教子無方這個帽子聽起來不是什麼大錯,可事實上牽扯甚大。若是鄭百十此時真的認下了這個名頭,那不光是日後他本人和鄭千、鄭萬的前程都會因此大打折扣、就連他和鄭一一的婚事也會徒生波瀾的。
來之前他讓人殺了誠王府門客的事情,還是把那些人給惹毛了啊。那些人正在用儘一切方法,想讓他不好過。
鄭百十沉默了一會兒,在孫郎中以為自己取得了勝利的時候,他卻突然十分嘲諷的哼哼了兩聲。
這兩聲哼哼的嘲諷味實在是太濃了些,以至於光是哼哼就讓孫郎中覺得自己氣血上湧。
“你哼哼什麼!!”
鄭百十撇嘴:“我媳婦之前就跟我說過,京城裡到處都是人精子,尤其是官場朝堂上,特彆多的人都不喜歡乾實事兒隻喜歡抓彆人的小辮子,讓我小心著些。”
“我那個時候還不怎麼信,覺得我隻要好好的當差、完成陛下交給我的任務就足夠了。我不去招惹彆人彆人乾嘛招惹我呢?現在我覺得我媳婦特彆英明,果然還是她說的對,有些人就是喜歡什麼事都不乾就抓彆人的小辮子。”
“但是,我鄭百十行得正坐得直,從來就沒有什麼小辮子可以給彆人抓!你說我兒子囂張跋扈凶殘好賭贏了不義之財是吧?那我就一件一件的跟你算啊!”
鄭百十忽然伸出他像蒲扇一樣的、有力的大手。
他整個手掌攥成拳頭,隻留下一個大拇指翹著。
“你說我兒子囂張跋扈,每月馮五,我家老大老二和一一都會去京中的慈幼院幫助孤寡老幼做些事情,這月他們已去了兩次,孫郎中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帶著人去查。若這樣是囂張跋扈,那我無話可說。”
他翹起了第二根手指。
“你說我兒子凶殘好賭,我家老大好賭我們村子和鎮上人儘皆知,雖然對此我和我夫人都並不讚同但他自己喜愛,隻要無傷大雅不害人命,這也算不得大事吧?更何況,隻要我家老大所在的賭場裡,一概不許賣兒賣女坑蒙拐騙詐賭之事發生,這點隻要去賭場打聽便能知道。這要是凶殘,那我也無話可說。”
“最後,你說我兒子贏不義之財。”鄭百十翹起第三根手指,臉上嘲諷的表情更甚。“就算我是個粗人隻讀過半年的書不懂那些太高深的道理,也知道不義之財指的是強盜劫匪、貪官汙吏得的錢財。賭場裡贏的那是橫財,連咱們大晟朝都沒禁賭,你哪那麼大的本事說那是不義之財?該不會孫郎中你逢賭必輸,所以見不得彆人贏錢吧?”
“且,我家老大所贏的那些錢財,有一半都會被我夫人收走用於施舍京中的窮苦百姓!這一點我家夫人並不喜大肆宣揚卻是一直在做的,那些購買米糧藥材的收據還在、施舍的對象都還在,這些也是有跡可查的。”
鄭百十說到這裡把自己的三根手指幾乎貼著孫郎中的鼻子,他的眼神中帶著讓人恐懼的凶光和冷厲:“孫郎中,雖說我鄭百十是個粗人,但自問把兒子教養的還是很好的。”
“雖說我那兩個兒子一個好賭一個貪玩,至今也都不過是個秀才的公明,比不得令公子的舉人身份。但是,至少他們二人有善心、有義氣、有悍勇、有最基本的德行。我作為他們的爹,很是驕傲。”
“令公子雖是舉人,卻日日流連花房柳巷、做事毫無擔當、遇事無半點勇氣、還滿肚子的壞水兒。嘿,這樣的兒子,我若是他爹,我非一巴掌拍死他不可。”
“你!!”孫郎中氣得渾身都抖了起來,而鄭百十則是不再看他,反而轉頭看向在最上方坐著的永康帝道:
“陛下,孫郎中說臣教子無方在下是絕對不認的。我女、呃,有人說了,若是一個國家隻論功名、不問品行的看人,這才是那一國最大的悲哀!”
永康帝聽到最後一句話,忽然就是一笑。“這人說的好。我也是如此認為的。”
“所以說朕求賢若渴,但這‘賢者’首先便要有德,而後有才,才能稱之為‘賢’。”
“孫郎中,你可還有話說?”
孫郎中此時臉色灰敗無比,他是怎麼都想不到鄭家竟然會把鄭千贏的錢的一半都施舍出去!那可是真金白銀啊!鄭家竟然舍得!他更是萬萬沒想到鄭家的三兄妹還會馮五就去慈幼院做事,慈幼院那地方素來臟亂還多疾病,怎麼會有人願意去?!可鄭家的三兄妹偏偏就去了!
就算孫郎中在心中恨不得咬死鄭家一家,可他也不得不承認,他那個兒子在品行這一點上,實在是沒什麼可說的。
“臣、臣……”
“罷了,看在你兒子被打了一頓,你這個當父親的氣急了份兒上,此事便不再追究了。”
“不過,下次你們這些人若是再想一起聯合起來參誰,可要好好的調查清楚了。同時也要給朕說清楚了。”永康帝的聲音忽然變的有些意味深長:“可彆像我這鄭愛卿說的那般,總是避重就輕欺上瞞下,到時候若是耽誤了大事,嗬嗬,可就誰都救不了了。”
孫郎中被駭地一下子就跪倒在了地上連連磕頭認錯。而覺得自己被意有所指的左將軍和誠王一係,都微微皺眉,再看向鄭百十的眼神都變得危險了幾分。
這個土包子的伯爺到底是歪打正著解了這次危局,還是心有成算早有準備?若是後者,大皇子可就添了個讓人麻煩的助力了。
而柳尚書看了一眼旁邊老神在在的張尚書,心中暗罵了一聲老狐狸,卻又忍不住在心中動搖起來。
這個鄭家果然有點麻煩,早知道他應該早點解決了鄭家的。現在這鄭家已經上了大皇子的船,若是按照如畫的夢,大皇子豈不是又添一助力?他是得好好的想想了,或許,他應該多給自己準備一條後路。至少在明麵上,他絕對不能同大皇子為敵。
早朝上那些人想要一起把鄭百十給踩死的計劃失敗了,反而還落了永康帝的一頓數落,以至於退朝之後不少人的心情都不怎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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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鄭伯爺的心情卻是很不錯的,他看著對著他露出十分怨毒的目光的孫郎中嗤了一聲,然後聲音十分響亮地道:
“孫大人,你也彆瞪我了。回去好好做你的差事吧!盧大人你等等我啊!我讓我家那大小子在宮門外老老實實的等著呢,剛好我帶他到你那裡挨十板子,然後再讓他去做他的事兒。畢竟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嘛!我家可是最奉公守法不過了!”
聽到鄭百十的話的眾大人都忍不住嘴角一抽,這土包子伯爺可真行,得了便宜還賣乖什麼的,真是忒討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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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首輔張尚書看著鄭百十那十分精神有力地背影,想著自家孫子對他家三位少爺小姐的評價,笑眯眯地點點頭。
嗯,大皇子眼光不錯。至少這樣的嶽家,拎得清知進退,絕對不會主動惹什麼事兒。
而且孫子對那個一一姑娘評價也很高,可惜他老頭子看不到哦。
在鄭千老老實實的被他爹帶著去挨板子的時候,鄭一一在府中抬頭看著漫天的烏雲,心中湧起莫名的不安。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