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鼓震響, 伴隨著□□爆炸的聲音, 叛軍集中在一處攻來。
死去了一撥,又會有新的人踩著肉糜衝上來。
他們紅著眼睛,拚命撞擊已經破破爛爛的城門。
“姨姨,若城破了, 你就先從地道走。”
薑蘿嘴唇乾裂,一說話,就撕破了唇角,被血潤濕後, 反而好受了許多。
“那你呢?”白輕絮輕聲問。
“我不能拋下他們。”薑蘿笑了笑, 眼中濕潤,看著城中的兵卒與百姓。
連文官都爬上了牆頭, 那個怕死的錢書生沒有服裹了糖衣的□□, 殺了三個敵軍, 死於亂箭。
“我不能拋下你。”白輕絮像薑蘿還小的時候那樣, 摸了摸她的頭。
“城不會破的。”白輕絮神色溫柔,再度殺了幾個衝來的敵軍。
“同歸於儘也不是我想要的。”
看著薑蘿認真的樣子, 白輕絮有些無奈, “你想什麼呢,我已經死過一次了。”
“不要再丟下我了。”薑蘿實在不想再看見白輕絮生死不知的樣子了。
“再也不會了。”白輕絮聲音飄散在雪風中。
百姓們撤走, 由兵士頂上, 燒了大鍋沸騰的水在城頭倒下去。
下麵的人叫的淒慘無比, 也融化了護城河表麵上結的冰, 不少人掉進了冰窟窿一樣的護城河。
肉香湧進餓了一天的叛軍肚子裡, 嘔吐的欲望再度強烈起來。
“衝進京城!吃飽飯!”
“金銀財寶往家扛!”
叛軍稍做休整,再度衝向西城門。
戰鬥持續了一個白天,天天漸漸黑了,溫度降下來,嗬氣成霜,流鼻涕都能凍成冰渣子。
王虎親自帶兵攻城,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隻要他占了京城,得到玉璽,就能改朝換代,成為新君。
死再多的人都值得。
得了天下,還怕沒有薑蘿這樣的美人嗎?
“重庭,你先休息兩天,我去回援京中。”
“顧叔叔,異族王已經被我殺了,他的兒子們並不和睦,不若趁機派遣內應去挑撥離間,讓他們互相爭鬥,損耗他們的勢力。”
“我讓人著手準備,你的傷太重了,軍醫說忌多思多慮,這些事都交給我。”
“讓我回京城吧,顧叔叔,這裡不能離了主將。”齊驍咳嗽了幾聲,牽動了身上的舊傷,輕輕喘了兩口氣,繼續道,
“北疆,我經驗不足,守不住,顧叔叔,我爹和妹妹都在京城,我不放心他們。”
“你如今還受著傷,還怎麼趕路!彆妄自菲薄,像你這個年紀,我還是個新兵蛋子,什麼都不知道。你上回受襲,是因為軍中有奸細,我雖然抓到了,他卻服毒自儘,線索全無。”
“顧叔叔,這裡更離不得你,重庭年輕,壓不住北疆重軍。再者,我受的是皮肉傷,不打緊,騎馬砍殺一點問題都沒有。”
“皮肉傷,哪有這樣的,你不是垂髫小兒,要懂得聽令行事,如今我是主帥,讓你修養,你就好好修養。京城,我去。”
顧將軍一想起齊驍身上的傷,眼圈都紅了,他一個大老粗都覺得心痛。
齊驍被俘後受刑頗多,寧死不降,被囚禁在地牢裡,不時有人朝他潑溫水,這個天氣,立馬就會結冰,再潑溫水,用沾了辣椒水的鞭子抽,周而複始,齊驍連疼痛的感覺都消失了。
寒氣入了骨髓,新傷舊傷,層層疊疊,鞭傷、烙印、刀劍……幾乎沒有一塊好地方。
後來齊驍佯裝成報仇心切的樣子,投降,然後得了異族王的賞識,在王帳裡做他的奴隸。
一場酒宴,齊驍扶著異族王回去,趁人多口雜,偷偷摸摸宰了他,把人頭係在槍上,偷了匹好馬,在荒原上橫衝直撞,躲藏逃竄,回了薑國的營地。
顧將軍忠君愛國,齊驍完全不敢讓他回京。
瘋皇帝連渣都沒有了,顧將軍到時候會如何處理,齊驍不敢賭。
所以他又偷了一匹馬,帶上自己五萬親兵,留書一封,溜了。
聽說叛軍有三十萬,實際上並沒有這麼多,齊驍的親兵戰力極強,也許不能徹底消滅叛軍,救援京城一點問題都沒有。
顧將軍看見留書氣得大罵,最終也沒追上去。
齊驍威望極高,震得住北疆,要是他也跟著走了,北疆無人統領,異族會立刻卷土重來。
隻能期望這小子身體硬朗,撐得住這一遭。
西城的城門破了。
叛軍衝進來,迎接他們的是一排極深的陷阱。
下麵是尖銳的木刺,邊沿插著碎陶片,兩邊早就被倒了水,冰牆又冷又滑,還有鋒銳的陶瓷片,十分不方便爬上來
叛軍一邊躲避箭羽,一邊抬屍體把陷阱堆滿。
王虎從屍體上過去,終於進了這座城。
曆史上的末代薑國。
經曆了數百年的亂世後,才由顧氏一統天下,然而他王虎,已經要得到這座王城了。
守城士兵死了大半,剩下的不足五千,跟在薑蘿身後,與王虎所領的叛軍對峙。
“如今城已破,我馬上就要淪為王兄的階下囚,與王兄打個賭如何?”
“不賭。”
王虎已經吸取了經驗,美人膝英雄塚,他再也不相信薑蘿的話了。
“我如今還有兵馬五千,無一人願降,王兄願意再與我等做殊死搏鬥嗎?”薑蘿白淨的臉上沾了血汙,絲毫不損她的美,烽火紅顏,王虎甚至不敢多看她一眼,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你待如何?”
“我願與王兄比試一次,若王兄勝了,我與麾下兵馬皆降,若我勝了,依然願降,但王兄要保證,不傷城中百姓。”
“當真?”王虎半信半疑。
“我不願意再看見有人死去了。”薑蘿眸中落下一滴淚,身後是煙與火,無數殘肢斷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