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從地道裡出了京城,等熙元帝的傳旨太監到, 東宮已經空了。
聖旨裡不過是將廢太子圈禁於東宮而已。
景和收了一隻信鴿, 看完了又把紙條遞給薑蘿。
“父皇還算宅心仁厚,我們先跑吧。”
為了加快行程, 出京城後,大家上了馬。
景和抱著景明,薑蘿抱著溫平, 偶爾溫安哭了就抱會兒溫安。
他們倆騎得穩, 抱孩子也穩當些。
不會騎馬、或者騎術生疏的女眷由侍衛帶著,速度為上。
美人們就算腿被磨破了皮,咬咬牙也忍下去了。
顧小月也會騎馬,帶著謝芙如。兩人共乘一騎。
她氣息越來越沉重,謝芙如隻以為是累著了。
直到顧小月噴出一口黑血, 鬆開抱著謝芙如的手。
“小月——”
謝芙如低聲喚出來。
薑蘿看見顧小月從馬上栽下來,慌忙打馬轉頭,用馬鞭把她卷住, 平放在地上。
毒已經發散到五臟六腑, 心脈已斷。
“娘娘…對不起。”顧小月說話間不停吐血,毒性太劇烈了, 夾雜著內臟的碎塊,呈粘稠的黑紅色。
眉眼卻滿是笑意,色如春暉。
“我身上有香引, 追兵能找上來, 娘娘把我放在這裡就好…”
“芙如, 我以前下毒害過你…”
“小月——”謝芙如緊緊攥著她的手,不肯鬆開。
“對不起。”
“你還沒陪我去江南……”
謝芙如俯身抱住顧小月,淚水奪眶而出。
“若能重來一回……”顧小月輕輕抬手欲為謝芙如拭淚,無力垂下。
顧小月還沒說完,就咽了氣,閉上了眼睛,一臉憧憬,像做了一個美夢。
重來一回要如何…
“娘娘——”謝芙如抱緊顧小月,去看薑蘿,突如其來的生死離彆於她而言還是太沉重了些。
她不知道顧小月是經曆了多少次心理鬥爭才會服毒自儘。
又是如何強忍著毒發的痛楚抱著她策馬而行。
順著一想,心就痛得厲害,眼淚越發忍不住了。
“等我等回轉,再擇寶地另葬。”
薑蘿含怒一掌拍下,邊上多了個兩米見方的大土坑。
邊上的人齊齊一震。
薑蘿解下身上的披風把顧小月裹好,才小心翼翼把她放進土坑。
好些人下馬,匆匆填了土,堆起一個小墳包。
薑蘿削了塊柳木,以指作筆,刻下“摯友顧小月之墓,薑神愛立”幾個字。
中途算拖了半刻鐘,沒人說話。
繼續趕路。
顧小月是誰的人,薑蘿和景和都曾有猜測。
最大的可能是皇後、景耀那邊的,也有可能是熙元帝。
這回把她帶上了,本打算她半路傳消息就把她留在路上。
未曾想她如此決絕。
“莫負了小月的心意。”
一行人策馬揚鞭,加快了速度,沒多久就趕到了碼頭。
行程安排地非常緊湊。
這一行大概有二十幾個人,加上護衛,近百人。
東宮先前並沒有設禁衛,所有的護衛加起來也隻有這麼多了。
這時候也好,跑路的時候人少很方便。
到了碼頭先從水路北上,到時候再轉陸路。
這回正好趕上順風,上船的時候天剛黑下來,零星幾顆星子。
薑蘿站在船頭,任由長發被風吹亂,在身後張牙舞爪。
景和給她加了件披風。
“早知道該把小月留在東宮。”
薑蘿有些悵然。
“那她成了廢子,下場也不會比現在好。”
景和不知說些什麼好。
與這夥人在東宮一起住了好幾年,笑笑鬨鬨,以為會一直這麼下去,就先折了一個顧小月。
應該更早就與她攤開了說,問出她背後的人。
如今想到了這上麵去,也是枉然,人死不能複生。
一夜順風,船已經行駛了整段路程的三分之一。
三個小孩子都沒有哭鬨,一行人從水路走十分順暢。
北方河道常年冰封,即使是如今也常有不通的時候。
便從水路換成陸路,重新坐上馬車。
等過了那一段河道,再坐船。
熙元帝派去傳旨的太監被人打暈,等被發現已經過了好半天了,剩下的人在東宮找了半天,才發現被損壞的密道。
由於密道已經徹底崩塌,不能通行,搜尋的人出了城也和沒頭蒼蠅一樣,四處遊蕩,沒找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至於這其中景和的人出了多少力,不得而知。
後來有人找到了顧小月的墳包,這才判斷出太子一行人是去了碼頭。
這個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熙元帝一麵下令阻截景和等人,另一麵讓人從水路追擊。
很不巧,正好遇上逆風。
也沒人知道太子是在哪一個碼頭下的船。
如紙鳶被狂風卷斷,頃刻間就飛得無影無蹤。
薑蘿換上男裝就是一個翩翩佳公子,眉眼稍作修飾,氣質一變,好一個風流浪蕩的羅大爺,沒人能認出來這是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