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就一起死吧。”
薑蘿看著沈宗主五顏六色的臉,冷笑一聲。
傳送陣儘數被毀壞,處處都是硝煙。
並不是戰場。
這個世界,已經淪為魔物們單方麵的屠宰場。
沈飛霞眼睜睜看著那具身體一點點枯朽,被吸乾了精氣,然後跌下了鑄劍台,摔得四分五裂。
我死了嗎?
沈飛霞動不了。
視線卻可以延伸。
空空的血池裡,隻有她的屍體,或者說,那是沈真真的身體。
沈飛霞有時候也會困惑,為什麼她死後會來這方天地。
為什麼她會占了沈真真的身體。
如今,看著那具身體碎成一段段,才覺得徹底輕鬆了。
所謂的穿越,也不過如此。
“王上,這是屬下為您準備的劍。”
一隻醜陋的怪物領著一個年輕俊秀的男子走了過來。
沈飛霞看過去,隻見他生得陰邪俊美,唇紅得不正常,暗紫色的發間伸出一對彎彎的羊角。
一看就不是個人。
果然他就伸出猩紅的舌頭舔了一下唇下滑出來的血。
“再來一顆。”
他用十分銳利貪婪的眼神打量著劍身。
沈飛霞被這種目光注視著,十分不舒服,升起一陣嗜血的渴望。
想捅進他的身體裡,肆意飽飲。
那隻醜陋的魔物丟了個心臟出來,正好被那男子接住。
他一口咬掉了半個,咯吱咯吱吃得十分香甜。
沈飛霞陡然升起一股想吐的欲望。
然而她現在是一柄劍,根本沒有嘴,也不能很好地控製住自己的情緒。
因此顫動了一下。
“王上,您看,神劍認主,它已經激動地顫抖了!”那魔物十分狗腿,單膝跪地擺成一個奉承的姿勢,甚至還想吻那人形惡魔的腳。
“說得好。”男子邪魅一笑,誇了一句,魔物捧著臉害羞起來,幾乎快激動得暈過去。
甘霖娘啊!
沈飛霞眼睜睜的看著那隻仍然沾著血的手,離自己越來越近,快摸到劍柄了……
我日——
“啊!”
一聲劇烈的慘叫聲幾乎刺破蒼穹。
人形惡魔的手被劍灼出一個巨大的凹洞,氣得頭發衝天豎起,抬腳就踹向了插在鑄劍台上的沈飛霞。
眼看那大腳丫子就要貼上來,沈飛霞快速躥了出去。
“去你媽的!”
他一腳落空,又狠狠踹了一腳醜陋的魔物,已經看不見那劍去了何處。
“功德之器你和我說是魔器?”
“你踏馬腦子被掏空了嗎?”
人形惡魔幾乎要氣得昏過去。
功德之器幾乎是惡魔的天敵,好好的一切就被這個愚蠢的低等魔物給破壞了。
說不定物色了很久的世界,就要被這個愚蠢魔物的布局給打亂。
這麼一想,人形惡魔的人形都維持不住了,變成了三米多高的本體形象。
一身烈焰,灼灼逼人,他惡狠狠地看著地上蜷縮起來瑟瑟發抖的低劣物種,抬腳碾上去,踩得對方嗚咽出聲,才停下來。
要不是這方世界的位麵通道是這個蠢貨打開的,他一腳下去它就變成肉醬了。
“塞提斯,這個世界要是入侵失敗,我就把你的肉一寸寸割下來喂蠕蟲,再拿你的骨頭養嗜血藤。”
“王上,不會的,您忠誠的仆人向您保證。”塞提斯卑微地跪趴在地上,露出一個討好的笑。
暗暗指引沈宗主鑄劍,挑撥了修真者和妖族的關係。
放走了劍的祭品,讓它的戾氣得不到封印,正好能成就一把魔劍,獻給惡魔親王大人。
為什麼本來應該是雙倍的快樂,卻變成了這個樣子……
“滾!給我去找!把它給毀了!”
沈飛霞一路狂奔,準備停下來,才發現自己刹不住了。
她一路穿過了巨樹、石頭、湖泊……撞得暈頭暈腦,癱在地上,一丁點力氣都沒有了。
現在她住在劍裡,是不是可以自稱劍人了?
魔物是從青霞宗開始擴散的。
因此這裡最狼狽。
沈宗主看著那些弟子的屍體,能想出來他們死前用的什麼劍招,都是一往無前、玉石俱焚的招數。
“都是因我而起嗎……”
“難不成還有彆人?”薑蘿取出鈴鐺,放在一個屍體不全的女弟子手裡。
她再也不會睜開眼睛了。
被魔物吸乾精氣的屍體都很蒼白,像紙人,又有乾涸的鮮血為他們添了些豔色。
純白的弟子服上都是斑駁的血跡。
第一次看見他們出現在幽月森林時,一個個神采飛揚,如今都死光了。
也許是這裡的人都死光了,魔物也不多,零星幾個,啃食著地上的屍體,被薑蘿隨手幾點雷光轟成了渣。
沈宗主進密地的時候並不困難,還帶上了薑蘿。
“這裡麵的東西你都收著吧,看見溫瀾玉讓他拓印一份。”
沈宗主突然回頭,薑蘿差點拔刀了。
“托孤?”薑蘿有些疑惑。
“……”我這還沒死呢。
沈宗主五顏六色的臉有些發黑。
這種密室隻有用正確的法決才能進來,因此東西都保存地十分完好。
薑蘿見沈宗主這麼說了,就沒客氣,全刮得乾乾淨淨。
沈宗主終於找著了那個聯係上界的香爐。
恭恭敬敬裝上三根香,磕頭。
“弟子沈xx,求見祖師……”
“沒聽過,不見。”
“弟子是青霞宗第三百二十一代弟子……”
“什麼事,你說。”
“位麵入侵,魔物……”
“救不了,等死吧。”
沈宗主看著熄滅的香爐,一時無言。
“這破爐子你還要嗎?不要了我給溫瀾玉。”
“不要了。”
沈宗主瞬間老了許多。
“唉…弟子皆因我而亡,真真也死了……”
他找遍整個殘破的青霞宗,也沒看見沈真真的屍體,和薑蘿一起把那些弟子的屍體埋起來,立了碑。
他還想說點什麼,終究什麼也沒說。
薑蘿繼續和沈宗主一起去找其他的修真者,順便在路上斬殺一些魔物。
沈宗主為人不怎麼樣,殺魔物卻很利落。
每每看見薑蘿拿綠猗殺魔物,刀伸長了螺旋一轉,死一地,就有些語塞。
薑蘿行事與那群妖族完全不同,更偏向於人族,越相處這種感覺就越清晰,沈宗主終於忍不住,問,
“妖族就沒有懷疑過你居心不良嗎?”
“為什麼要懷疑啊,他們不在意這些。”
“那他們在意什麼?”
“自由,命,真心。”
“為了最後一點,前二者都能不要。”
“我以真心待之,他們也真心待我。”
“我明白的太晚了。”
沈宗主歎息了一聲,他已經徹底腐朽了,身體安然無恙,心千瘡百孔,已經沒有一絲生氣。
兢兢業業半生,最後把這個世界都搭上了,罪不容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