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衡和阮覓兩人沿著梨花林邊的山路慢慢往前走。
阮覓的兩個大丫鬟冬青和秋紅則是遠遠的跟在後麵。
兩人因為是自幼相識,又有共同感興趣的話題可以聊,哪怕是幾年未見,也並沒有尷尬之感。
阮覓多是在問梁衡這兩年的出海經曆。
梁衡就挑揀了些有趣的見聞,還有海外國人的一些民俗風情,生活日常跟她說。
說了一會兒,梁衡側首看了一眼身邊含笑認真聽著的姑娘,突然頓了下來,笑道,“我記得以前你每次見我,也都是會問這些出海的事情,沒想到幾年不見,你現在還是一樣。”
“你還記得我第一次出海回來,送你畫冊之時,我跟你說過的話嗎?”
她從小就生得格外好看,精靈可愛得不得了。
他很喜歡她,知道她最喜歡些遊記畫冊,出海時便特地畫上了許多,回來送給她。
她很喜歡那些畫冊。
一邊翻著還要一邊問著他許多的問題。
他就笑著跟她說,你的問題簡直是問不完,要不然等你長大之後就嫁給我,我帶你一起去好了。
那時她才七八歲,他也才隻有十四歲,彼時不過隻是一句玩笑話罷了。
可是卻不知為何,他竟把這話一直記在了心裡。
從沒忘過。
阮覓一愣。
他第一次出海?
她不記得他什麼時候第一次出海,但倒是的確記得他以前送過自己許多的畫冊,第一本應該是在她很小的時候了。
所以他說過什麼,她哪裡會記得?
梁衡顯然也知道她不會記得,笑了一下,卻不肯再說他那時跟她到底說了什麼,而是轉了話題道,“你知道我每次出去都有隨手畫上所經之事和所見之景的習慣。”
是為了她而培養出來的習慣。
後來竟然再難改了,也發現了其中的妙處和益處。
“不僅如此,這次出海我還專門帶了畫師,不求畫得多有神韻,隻求又快又形象生動,所以我那裡現在有幾十壘的畫冊......你有興趣的話,我回去之後就整理一些拿給你看。”
說完又笑了笑,道,“說起來這還是當初你跟我說,海上通行不易,我們中原對那些地方也不了解,若是能在鋪中放些生動的畫冊,介紹那些番邦海外之物,說不定會讓我們的貨物更吸引人,生意更好。”
“覓覓,其實你很有經商的天賦。”
不僅有經商的天賦,還有很多其他的天賦。
他彼時覺得,誰娶了她,都是擁有了天下最珍貴的寶藏。
所以他便一直等著她長大。
他最後一句說得很溫柔,尤其是那聲“覓覓”像是能喚回人遙遠的記憶。
阮覓的家人都這般喚她。
因著梁衡是她大哥的好友,她又小了他許多,幼時他便都是這般喚她的。
因著他的這些話,讓阮覓有些陷入了舊事的回憶之中。
不過他後麵的話又很快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他道,“另外,這一次我還搜羅了不少的書籍回來,可惜大多是彆族的語言,不說你看不懂,就是我也隻能看個皮毛。不過,我自己倒是有一些手稿,記錄了那兩年每日的生活起居,所見所聞,你若是有興趣,我有時間也可以抽揀出來謄給你看看。”
阮覓聽得眼睛亮起。
但是那是他的私人手稿,記錄的又是他的私事,又好像並不適合她去看。
她想了想,道:“其實若是能把有用的內容當成遊記一般整理出來,印書成冊,應是很有價值的。”
梁衡點頭,溫聲道:“我的確是有此意,所以此次才會帶了這麼多書籍回來。那些地方雖多不如我大周繁華,但亦有可取之處,從不同的角度整理成冊,不同的人可各取所需,或就當奇聞異誌來看,也可開闊些眼界。”
阮覓笑了出來,道:“我幼時便是當奇聞異誌來看的。”
兩人相談甚洽,很快就消除了多年未見的隔閡,也沒有人提起他們今日過來本來是來相看的,好像都忘了此事,此時倒更像是舊友重逢敘話般。
隻是阮覓沒有看見,也沒有在意,她說話時,梁衡看她的目光溫柔甚至帶了些寵溺。
約莫是在她的記憶之中,梁衡本來就一直都是這樣的吧。
但阮覓沒看見,卻被已醞釀了滿腹禁-製下的情思,滿懷繾綣過來,還特地繞到了前麵梨林深處等著她,此刻就在他們對麵不遠處的顧雲暄給看了一個正著。
他看到兩人並肩走來,有說有笑,形容親密,那臉上的神色錯愕之後就陰沉得得讓人覺得好像隨時都會爆開。
然後一陣風吹過,幾片梨花花瓣掉落到阮覓的肩頭,梁衡伸手幫她拾開......美人如畫,梨花若雲端,但凡是誰見到,也會覺得此景猶如神仙眷侶般吧。
顧雲暄的手按到了劍柄之上,用力的青筋都暴了出來。
他身後的墨七看見了,低著腦袋差點連冷汗都滴了下來,他還從沒見過自家主子這般惱怒過。
他低著腦袋,眼睛餘光正好看到自家主子握著劍柄的手,隻覺得心驚膽戰。
他真怕主子直接就拔劍把下麵那男人給戳個透心涼......這實在是他主子能做出來的事。
可是這裡是佛門之地,又不是戰場......再說,旁邊還有夫人在呢。
那畫麵墨七簡直不敢想。
他心中暗罵,墨五這到底做的是什麼偵查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