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快快請起。”
太皇太後笑道,“司薇,快扶老夫人坐下說話吧。”
司薇便是領著魏老夫人過來的大宮女。
她聽了太皇太後吩咐忙扶了魏老夫人,請她到一旁的座椅上坐下。
不過魏老夫人是來說正事的,哪有什麼心思閒談。
她要說的話,就算是阮氏在此,也阻擋不住。
不,因著這一見阮覓,她心裡那原本規整好了的情緒一下子就又被打亂了,全湧了上來。
是以太皇太後請她坐下,她也不願坐,而是直接跪了下來,聲音有些生硬道:“太皇太後娘娘,臣婦今日入宮,原是有事要啟稟陛下,陛下命臣婦先來給太皇太後娘娘請安,那此事臣婦就先奏了太皇太後娘娘,也請太皇太後娘娘來給臣婦拿個主意吧。”
太皇太後皺了皺眉,但還是溫和道:“老夫人有什麼話儘可以慢慢說。但老夫人年紀大了,跪就不必了,就坐過來這邊慢慢說吧。不說是你,就是哀家,這站久了都受不住的,更彆說什麼跪了。”
魏老夫人卻不過,也知道自己身體不算好,是以最終便順了太皇太後的話坐在了嘉寧大長公主的下首位,阮覓的斜對麵位置。
魏老夫人坐下後卻是看也沒看阮覓,隻對著太皇太後道:“太皇太後娘娘,臣婦今日來想說的還是祝嬤嬤之事。不知太皇太後娘娘可知道,三日前刑部突然來人帶走了祝嬤嬤她們幾人,說是祝嬤嬤涉及當年明禾郡主誕大皇子時的難產一案。”
“太皇太後娘娘,祝嬤嬤曾經是臣婦身邊婢女,後來更是先後娘娘的乳母,對先後娘娘和陛下都忠心耿耿,疼愛有加。明禾郡主體質有異,不易生養,懷胎之後亦是艱難,彼時祝嬤嬤得知此事之後就不顧年高,千裡迢迢從西北趕來京城,為明禾郡主保胎養胎,如此才保得了大皇子的健康出生。”
“臣婦萬萬沒想到,刑部突然抓人,竟說當年是祝嬤嬤害得明禾郡主難產。而且刑部突然就這樣從我們魏府拖走了人,臣婦欲探問都不得,現如今祝嬤嬤生死都未知......太皇太後娘娘,還請太皇太後娘娘為祝嬤嬤做主,否則,若是祝嬤嬤含冤而去,不說臣婦會心痛愧疚,怕是更會寒了一幫老仆老臣的心,就是先後娘娘在地下,都不得安寧啊!”
說著一行渾濁的老淚就滾了下來。
太皇太後看著魏老夫人真情實感的痛訴心裡也難受。
她早已知道這中間的曲折。
這事,就算是到最後也不可能善了。
因此心裡也愈加的沉重。
她歎了口氣,轉頭對阮覓道:“阿覓,這是你的事,捉拿祝嬤嬤之事想來你也比哀家清楚,你就跟老夫人解釋一下吧。”
阮覓看著魏老夫人,眼神冷漠。
並沒有因為她是先後娘娘的生母,趙允煊的外祖母而生出半分敬意來。
約莫她就是這樣一個自私的人,趙允煊尊重他的外祖母,她會尊重他的尊重,但讓她自己對一個想要自己死,眼神中對自己的鄙視都不加掩飾的人心懷敬意,她做不到。
她聲音冷淡道:“魏老夫人,怕是您有所不知,刑部捉拿祝嬤嬤歸案,並沒有半點冤枉她。當年祝嬤嬤的確害我難產,後來若不是我接了蔡嬤嬤到我身邊幫我調理,現在就算我不死身體也已經壞了,正如那祝枝姑娘和鐘婆子在外麵所傳,怕是再不能生養的。”
魏老夫人臉色寒冰,道:“此事祝嬤嬤已跟臣婦提過,那根本就是你自己的體質之故,當年若不是祝嬤嬤幫你保胎,你能否順利誕下大皇子都不一定!”
阮覓輕嗤了一聲,道:“想來不論我說什麼老夫人也隻會緊咬這一句的,因為老夫人心中早已有偏見,那便是祝嬤嬤定是忠的,我若死在了她手上,那也必定是我該死。不過,老夫人既然告到了太皇太後麵前要說法,那便讓祝嬤嬤自己上來說說當年的真相吧。”
說完她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雪影,示意了一下。
片刻之後,大殿的側門便被推了開來。
“九娘!”
魏老夫人失聲喚道。
祝嬤嬤被推著踉蹌的走了進來。
她還是穿著三日前被帶走時的藍色綢襖,雖然有些皺了,但卻仍算整潔,麵上身上也不見有任何傷口或者不適之處,看著不似有受過什麼刑罰。
不過她形容憔悴,雙眼無神,整個人卻像是老了十幾歲。
原先因晚年稱心如意,保養出來的慈眉善目再也不見,佝僂著身子,竟狀若一受了巨大打擊的老嫗一般。。
她跟著宮人走到了殿中就跪了下來。
“九娘,”
魏老夫人看她如此模樣心中大慟。
她眼角濕濕,衝著她就哽咽道,“九娘,你受苦了。你放心,現在上麵坐著的是太皇太後,你不用怕,就把實情說出來,太皇太後和陛下定不會冤枉你的......明禾郡主的體質有異,想來也不會隻有你一人知道,總有太醫能看得出,還有他們阮家的人,想來也不敢欺瞞。”
祝嬤嬤抬頭看向魏老夫人,原先無神的眼睛總算是恢複了點點的光彩,眼裡亦是有淚滾下來。
“老夫人!”
她哽咽著叩下頭去,和魏老夫人一番情深互動之後,終於跪向太皇太後,咬了咬牙,道:“啟稟太皇太後娘娘,當初老婦的確是給阮夫人......郡主娘娘用了藥,但那藥......老婦絕無任何歹意,屆是為了郡主腹中的胎兒著想,在用之前,也是稟告過陛下和郡主娘娘的。”
阮覓冷笑,道:“是,你是稟過陛下和我,但你卻沒有稟過我們,你用了兩倍藥物的分量!是人都知,一分藥物增減,都可能要了病人的命,更何況是孕婦!你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那藥物加上一倍用量,會導致什麼後果!當初我沒死成,可不是你仁慈,不過是我命大僥幸而已!”
祝嬤嬤麵色發白,但她還是泣道:“是,娘娘,老婦的確是加了藥物分量。但天地良心,老婦此舉絕無半點私心,所為皆是陛下和大皇子殿下,娘娘當初反應甚大,若老婦不加重藥物分量,娘娘就有可能保不住大殿下啊!難道娘娘忍心不顧大殿下的死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