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一粟所在的窗口本是一個小小的機括室, 上下左右敞著好幾個黑糊糊的小門洞。當下方劇烈炸響時,機括室立刻搖搖欲墜,牆麵破裂, 屋頂下墜, 眼見一個巨大的石塊砸將下來, 慕清晏率先抱著蔡昭滾入左下方的一個門洞中。
不曾想, 這個門洞後方的級階竟已被震斷, 慕蔡二人隻好順著碎裂的石壁滾落下去,即便二人俱是修為不低, 也被磕絆的渾身疼痛。幸而兩人有雪嶺冰窟中被溫泉水衝擊的經驗,無論周遭如何摔打撞擊都牢牢抱住對方,絲毫不敢鬆手。
不知翻滾了多久, 兩人如同兩顆餃子一般, 噗通一聲從一個高處的洞口摔了出去, 落在平地上。蔡昭在下, 慕清晏在上。
本就摔的天暈地轉,又被一個高大頎長的青年男子壓了個結結實實,蔡昭隻覺得人都麻了, 不由得發出痛苦的呻|吟。
慕清晏悶悶發笑, 胸膛的震動傳給了身下的女孩。
蔡昭像頭跌落泥坑爬不出來的小象,哎喲哎喲的呼痛。她苦著臉道:“話本裡都是騙人的,不是說這種情形應該是男在下女在上的麼!”――然後女子趴在男子寬闊的胸膛上, 既歉意又歡喜的說些綿綿情話,為什麼輪到她了就要被壓成肉餅啊!
慕清晏還在悶笑:“都說了少看話本子,以後且有的苦頭吃。”
二人左右看了看, 發現這裡是一條幽深的地道,四麵方正, 地麵與牆麵都透著寒光鐵色,寒氣四溢,兩壁上每隔數丈就嵌有幽幽發光的夜明珠。
蔡昭奮力捶打他的肩頭:“快起來,壓死我了!”
慕清晏埋在她細膩的頸窩中,氣息溫暖,聲音又軟又熱:“我腰疼,起不來。”
蔡昭怒道:“你再不起來,我打的你臉疼!”
區區威脅,慕少君如何看在眼裡,當即愈發將身子將貼了下去,還拿著女孩粉嘟嘟的拳頭,將自己清玉般的麵龐湊上去,“你打,你打,有本事就打死我好了。”
蔡昭無力:“……在話本子裡,這等言語都該是女子說的。”
慕清晏展顏一笑,笑的山河明豔,“那後來呢,女子挨打了麼?”
蔡昭被晃花了眼,頓覺當塊肉餅子也不是很虧了,不大自然的答道:“都這麼撒嬌了,男子自然打不下手去的。”
慕清晏笑吟吟的,“原來撒嬌這麼管用,要不你也給我撒個嬌……”
蔡昭稀裡糊塗道:“行啊,其實我經常對姑姑撒…G不對,怎麼變成我撒嬌了,不是應該你給我撒嬌麼。”
慕清晏湊近了些,高高的鼻尖幾乎蹭到女孩的臉頰:“隻要你喜歡,我就撒給你看。”
蔡昭滿眼都是男人墨晶般美麗的眸子,不知不覺摟住他的脖子,想去咬一口他淡紅色的薄唇。就在這時,青年不知怎的忽然臉色一冷,迅速撐臂翻身,徑直離開女孩兩尺遠。
青年眸光清冷,側膝坐在一旁,冷冷道:“天地有正法,人間有禮數。哪怕是四下無人之地,男女之間也不該動手動腳。一旦釀成大錯,算怎麼回事?”
躺在原地的蔡昭:……我問候你祖宗!
她慢慢的坐起來,忿忿道:“小女子勸慕少君一句,等忙完了這段,先喝幾服藥吧,你這病的不輕。”
慕清晏冷哼一聲,伸長了臂膀給女孩拍拍衣裳上的灰塵。
“不要動手動腳。”蔡昭啪的打開他的手。
慕清晏換隻手接著給她拍灰,“我是為了你好,你以後就知道了。”
“我有分寸的,你少嗦!”小姑娘彆扭極了。
慕清晏眸光一閃:“好,既然你說自己有分寸,這就給我發個誓。成婚之前不許跟人勾勾搭搭,不然我就去宰了宋鬱之和周玉麒。”
蔡昭奇了:“咦,為什麼還有三師兄?”
慕清晏大怒:“你看,你果然和宋鬱之有些說不清道不明,不然你為何不是先罵我讓你發這種破誓,反而先注意到了宋鬱之!”
蔡昭:……她好想現在就給他吃藥。
“好了好了,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跟我扯這些亂七八糟的,先想法子出去吧!”就如無數次以往一樣,還是由和氣生財的她來維持局麵。
慕清晏昂頭輕哼,不肯理她。
蔡昭叉起小蠻腰,本欲生氣,忽的視線一偏,看見他身上被刮破衣袖,蒼白的手背上被碎石刮蹭出幾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她想起適才韓一粟威逼利誘下他對自己毫不遲疑的維護,心頭一軟:“唉,我還沒跟你道歉呢。我自以為來幽冥篁道能幫你一把,沒想到你早就腹有良謀,我不但沒幫上什麼忙,還差點連累了你。唉,我不該自以為是的,天下之大,我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麼有本事……”
慕清晏聽了這番話,神情柔軟下來,“不,你冒險來幽冥篁道,隻是因為不放心我,我心中很是歡喜。”
蔡昭望著他,慕清晏回望。
寂靜。
“不對。”蔡昭眯起大眼,“你讓成伯在青闕鎮外的竹林精舍等我多日,可見你不但料到我會來找你,還打算讓成伯給我領路。以你的心計,怎會想不到我的身份會讓聶氏黨羽愈發瘋狂呢?你應該勸阻我來才對。”
慕清晏心虛的偏移目光。
“你故布疑陣,刻意放出假消息迷惑聶矗那就不可能封閉所有通道。那些見過豔陽刀的教眾,在散播你兵強馬壯打算正麵攻打極樂宮的消息同時,必然也將隻言片語傳到聶炊中。所以,我的身份是瞞不住的,那麼你為何不勸阻我來幽冥篁道呢?”
慕清晏輕咳一聲,掩飾心虛:“你要相信我,我是絕不會將你置於險境的。”
蔡昭麵無表情:“這我相信。你希望我來你身邊,也料到了我的身份無法徹底隱瞞。你本來是想將我藏起來吧?”
“我本來想讓成伯帶著你躲一躲,等聶氏覆滅後再出來。”慕清晏苦笑,“神教之中,真把你姑姑恨之入骨的其實隻有聶氏黨羽。一把豔陽刀,不知送走了聶恒城多少心腹愛將――當年聶恒城執掌教權,他的人馬總是殺在前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