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多人都說他死了...
白鴻卿卻偏不信。
午夜夢間,他總告訴自己,他會找到他,而後,他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到了那個時候,他們之間不會有背叛,不會有傷害...
亦不會有誰先離開誰...
有他在,小梓不會死,若是他壽數儘了,他便會將小梓殺了,如此兩人也不會分開了。
“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
這句話聽著似是世間最濃情蜜意的話語,卻又似是一個永遠也無法擺脫的詛咒....
.......
被囚禁的這些日子,江梓念竟無一絲反抗,他好似接受了自己的現狀。
白鴻卿以為,自此之後,他們便能永遠在一起。
但在第十日的時候,他從元明宗處理完事務回去,卻隻在屋內見到了散落一地的鐐銬和琵琶鉤。
那琵琶鉤上有的還串著幾塊帶血的皮肉,原本銬住手腳的鎖鏈,如今正連著四截殘肢斷臂。
大大小小骨頭混雜著砍落的碎肉掉落在地上,顯示著這裡之前發生的一切。
那人,竟將自己的一整塊琵琶骨生生從體內剔了出來,而後又砍斷了自己的四肢。
那鐐銬就算是上古魔尊、千年大妖亦可壓製,他究竟是如何抵製了這神級鐐銬的壓製.....
而他戴上這具鐐銬後,本該氣若遊絲,哪怕他隻是動一動手指他都會受到這鐐銬千萬倍的製壓和痛苦,那疼痛足以讓人痛得昏厥,而他若越是掙紮反抗,便越是疼痛...
是要怎樣的毅力才忍受住如此痛苦,剔除了自己的琵琶骨,還能砍下自己的四肢...
他竟...如此不願待在他身邊....
縱使...江梓念狠心如此對自己,但...他又如何能逃出他外頭布置的這天羅地網....
這一切....都是白鴻卿從未想到的。
看著那一地散落的骨頭和血肉。
白鴻卿愣了許久。
他幾百年來從未有過波瀾的內心,此時卻覺出了一絲痛意。
那痛開始極淺,就好似在他心上輕輕紮了一下,而後卻漸漸擴散開來。
而後,漸漸洶湧。
白鴻卿笑了一下。
他沒想到,這人就算死...
竟也不願待在他身邊...
他輕輕捂著心口。
原先江梓念刺中他心口的那一處,如今傷口崩裂開來。
他看著心口的血,分不出,究竟是傷口在痛,還是心...在痛。
*
在江梓念瀕臨死亡的那一刻,他終於聽到腦海中響起了熟悉的機械音。
“‘求助條件’已被觸發.....”
“求助機會隻有三次,請問您是否使用?”
毫無猶豫地,江梓念點下了“確認”。
在完成“快穿”任務之後,係統給他的獎勵不僅有“重生”,另外還附贈給了他三次求助的機會。
但這機會隻有在江梓念瀕死之際才能使用。
係統曾提醒過他,求助機會的使用,是以削弱損耗神魂為代價的,要他謹慎使用。
人的神魂若是被削弱乾淨了,那也就魂飛魄散了...
但此刻,江梓念麵對白鴻卿的囚禁,他已然陷入了死局,隻能出此下策。
他無法想象白鴻卿看到那空空如也的地牢時的神色。
當初,他背叛了白鴻卿,令他被抓回白家,亦曾深受地牢之苦,如今他還了他一命,如此,是不是也算兩清了....
“請等候...係統正在啟動....”
......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江梓念發現自己變成了一隻雪白的小奶狗。
他收到了係統的反饋聲:因您如今神魂削弱,係統無法為您凝結成人身,已為您隨機選擇可塑身軀,感謝您的使用。
而係統雖根據他請求,給他重塑了身軀,又幫他逃離了白鴻卿的控製,將他傳送至其他的地方,但他在原身上受得傷,卻還是有些轉移到了這具身軀。
由是,江梓念剛想站起來,便覺四肢一痛,他不由得跌倒在地,嘴裡發出嗚地一聲。
邶清如剛閉關出洞,便看見一隻幼犬渾身是傷地倒在了他的門口。
那隻幼犬通體雪白,但身上的絨毛被鮮血染紅,看上去分外可憐。
他往前幾步,那幼犬卻忽而咬住了他的衣擺。
它的眼眸濕漉漉的,它看著他,明明它麵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但從它眼眸中,邶清如卻看出了幾分祈求。
邶清如閉關的這處山林裡妖獸眾多,且皆是高階妖獸,這幼犬這般弱小,若將它丟下不管,它大概熬不過一夜...
邶清如垂眸看著它,林間的微光灑在他身上,隻見他容色如雪,眉間一道佛印為他平添了幾分慈悲之意。
但他看著江梓念的眼眸,卻那般漠然。
他站在哪裡,淺色的唇輕抿成一條線,他麵上一絲表情也沒有,仿佛世間沒有什麼能讓他產生一絲的波瀾。
他整個人都宛如冰雪雕成的一般,稍稍靠近便會覺得冰冷難忍。
江梓念並不知這人究竟會不會救他....
他一向信奉的乃是生死有道,萬物皆有因果.....
生與死對於他而言,無需刻意追尋或挽回...
他修得乃是天道,而天道...最是無情,萬物皆為芻狗。
江梓念強撐著最後一起氣力對他發出一聲祈求的哀鳴。
在他昏迷之前,他終於見那白衣仙人輕輕彎下了腰。
他眉宇間的肅然與冰冷恰如他記憶中的那般。
.....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