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那陣法,他從裡麵出去要費些功夫,但若從外麵將他救出倒也不需多少精力。
江梓念看了看他,又道:“尊上為何如此頹然不振。”
“我知那小小的陣法定然困不住尊上,是尊上不願自己出來,我才能略儘薄力得了救尊上出來的機會。”
沉默良久,江梓念本以為月紅煜不願與他說了。
這時,卻聽得月紅煜突然說道:“我找了一個人很久……”
月紅煜微微垂下眼眸,他睫毛輕顫了一下。雖麵上沒什麼表情,但眉目間卻凝聚著太深的落寞與滄然。
“如今得知,他大概已然不在了……”
江梓念聽得這話,心頭不由得微微一怔。
他看了看月紅煜蒼白頹然的側臉,想了想最近發生事情的前因後果,他便頓時猜測到了事情的經過。
月紅煜最近一直都在尋找機會盜取輪回鏡。
但那輪回鏡並不能照出江梓念的命理輪回。
之前邶清如亦曾用那東西探尋他的命理,尋找他的現世。
那個時候他還在做任務,係統曾將邶清如尋找他的事情告訴過他,但是係統說了,輪回鏡中沒有他。
他早已非現世之人。
他本該早在許久之前便死去,是係統救了他,讓他開啟任務,給他重生的機會。
若無係統,他本該一直是存在於三界之外的孤獨遊魂。
就算他如今重生了,他亦非三界之人。係統隻能幫他重生,這一次重生,他若死了,便還是遊魂,遊離於三界之外,無法如常人一般步入輪回轉世。
江梓念看了月紅煜一會兒,道:“若他不在了,想來也會在另一個世界也過的很好。”
“你亦無需過於憂思。”
見月紅煜並不說話,江梓念又道:“萬物終歸有一死,早死晚死,除非飛升入道,其餘皆會步入輪回。”
“如此反複轉世,便是因果循環輪回往複之道。”
“生離死彆,不過是人間常事。何需執著?”
“逝者已逝,尊上當過好現世才是。”
月紅煜聽了他這話,卻忽而好似愣了一下。
他眼神黯然沉默了許久,期間忽而泛起一點亮來。
“你說的對。”
萬物終會有一死,若非飛升之輩,其餘都會步入輪回……
這一句話竟好似忽然點醒了他一般。
輪回鏡中沒有他主人的痕跡,其實隻有一種可能。
他已然飛升證道,跳出輪回。不屬於三界之內。
他若是死了,輪回鏡中就算看不到他的現世也會有他的過往。
這世界上道修妖修魔修千千萬,真正能夠飛升證道,跳出六道輪回的實在是太少太少了。
而月紅煜的原型乃是天狗。
天狗一族本是受天道懲罰的妖,他們根本不可能有飛升證道的機會。
古有天狗食月一說,這其實是真的。
據說天狗本是上界神犬,卻因食月一事被貶下界,規定永世不得再度渡劫飛升,一輩子隻能輪為妖道。
所以,天狗一族本就不可能飛升證道。
他的主人若是當真這般飛升去了,其實也同死沒有什麼區彆。
月紅煜先前一直沉溺於這種痛苦之中,他卻幾乎忘了,他的主人並沒有死,隻是去了另一個他未能看到的地方。
他並沒有永遠從他身邊離去,月紅煜其實還有機會可以見到他。
隻要他飛升證道,他就能看到他了。
雖然天狗一族根本不可能飛升成功,一是無人有此等的修為,二是真正當天狗飛升之時,那道天劫定會劈得他魂飛魄散。天道,是不許他們飛升的,但月紅煜卻好似找到了一個方向。
曆來也沒有天狗能成為妖界至尊的,但月紅煜做到了,那麼,就算曆來沒有天狗能飛升證道……又豈知他月紅煜不能做到?
如此想著,這一個念頭就好似成了他幽暗世界中的一抹微弱的火花,火光雖然微弱,甚至來不及照亮那些陰暗,僅僅是一閃而過,但就是這麼一丁點的火光卻足夠支撐著他在這條黑暗的道路上走下去……
江梓念見月紅煜麵色忽而便好了些,他也並未多想,隻以為他的話,月紅煜聽進去了些許。
他正這麼想著,隻見月紅煜忽而回頭看著他。
他目色中帶了幾分探究。
“你這般幫我,便不怕你家劍尊責怪麼?”
江梓念笑了兩聲,並不答話。
月紅煜見他這般,不由得亦輕輕抿唇笑了。
他這些日子一直都是神色頹靡,這番輕笑當真是宛如芙蓉初綻,明豔驚人,美得令人喟歎。
江梓念見他這般,便開口道:“我這次救尊上也實屬費了些心力的,還望尊上答應我一個小小的要求。”
月紅煜看了他一眼,道:“說吧。”
月紅煜好似心情好了些。
“請尊上幫我集滿這些靈粹晶石。”
利用靈粹晶石訓練是天狗一族十分尋常的修煉之法,月紅煜看了也並未疑心,他看了看他手中的錦囊,他五指一攏,亦不知從何處變來了一塊凝透的東西。
那東西色彩淺藍,十分美麗,在他白皙的掌間散發著淡淡的幽光。
“這塊贈予你,你便無需收集其他晶石。”
江梓念知道那是什麼,那東西乃是月紅煜逆經洗髓時殘餘的髓液。
是從他骨頭裡掏出來的骨髓凝聚而成。
月紅煜如今的身軀早已和尋常天狗不同,被他改造地十分適合修煉。
隻是時常需要逆經洗髓,過程痛苦。幾乎年年如此。
他的血液,骨髓,經脈全都被洗淨,充滿了靈氣。
他那殘餘的骨髓亦是好東西。
江梓念拿過了那淡藍的髓液,並未推脫。
他如今確實很需要這個東西。
有了他,或許他便能快些取出他額心的精血,而後離開了。
月紅煜忽而看了洞外一眼。
江梓念看著那手中的髓液,並未注意月紅煜的異樣,他道:“此處還是在混元派,尊上不宜久留。”
他一抬眼忽而見月紅煜正看著他。
月紅煜朝他這邊微微靠近了幾步。
江梓念有些不明白他要做什麼,隻見月紅煜忽而伸出一指,在他唇間輕輕一點。
江梓念一愣。
月紅煜的眸色幽深,麵色似笑非笑。
“噓,你家劍尊來了。”
邶清如那氣勢,倒也當真是嚇人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