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百年過去了。
這秘境好似也並未變化很多。
那院前的那株芙蓉花還是兩人一起種下的。
當初,白鴻卿種下這芙蓉花的時候, 他尚且覺得白梓是他的全部。
白梓為了救他, 將他藏在這秘境處, 兩人一起朝夕相伴了數大半年。
在秘境之中, 白梓對他說, 他會永遠陪著他。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或許不過是對他隨口的應和,但白鴻卿卻將他這句話當真了。
在他之後的許多年裡, 這句話都深深刻入了他的心底。
江梓念看著麵前這一片繁盛的芙蓉花, 他眼中亦不由得帶了些許怔然。
那院前的小花園內雜草叢生,原先這裡曾是百花爭豔, 如今除了那東隅的一角芙蓉花開的甚是繁密,其餘的地方全是雜草。
這地方因太久沒有人前來, 有些樹木的種子飄落下來,房屋旁長出了一棵大樹, 那大樹將原本的房子遮掩了起來,房子掩映在樹木之中, 那小屋過了幾百年,雖然外表陳舊, 卻已經屹立於山間, 巋然不動。
就好似是對那段過往的一個標誌。
這裡是躲避外界的最好去處。
幾百年都過去了,白家都消失了, 世人又哪裡會注意到這個白家的秘境。
這處秘境於原本白家的後山禁地內的一個結界裡, 如今白家被滅, 後山也荒廢多年,這秘境便更是沒有人注意了。
白鴻卿與江梓念便在此處住了下來。
那房屋慢是灰塵,角落結滿了蛛網。
推開門的那一霎那,那些被封塵的記憶都瞬間湧入腦海。
這屋子裡的一切都和他離開的時候彆無二致。
角落裡還滾落著一個被打翻的碗。
這裡應當被人粗粗打掃過了,但並不很細致。
江梓念走進去的時候,尚且都看到在石板縫裡還嵌著幾片碗碟碎片。
他幾乎能想象到,白鴻卿做的那滿滿一桌飯菜被打翻在地的模樣。
他稍稍閉眼,仿佛又能回想起白鴻卿看向他的那絕望的一眼。
一旁的窗戶上的綠紗尚且還是兩人一起糊上去的。
那紗細,夏天的時候即涼快又可以防蟲子。
此刻,外頭的陽光若透進這紗照進來,亦多了幾分朦朧與柔和。
江梓念看了一眼白鴻卿。
他的麵容掩映在著柔和的微光之中,恍惚間,他仿佛還是幾百年前那個乾淨的小少年。
白鴻卿麵色並無絲毫異樣。
再見到這幢小屋,他眼中卻無一絲的波瀾。
江梓念看到了他眼底的幽深與死寂。
江梓念明白,不一樣了。
一切都不一樣了。
許是這個地方對於他而言實在太過於熟悉,總能讓他想起太多紛雜的往事。
白鴻卿說要在此住下的時候,他並不願意。
但是江梓念也明白,顧清曄此刻定然會滿世界找他們。
此處其實是最好的藏身之處。
若要白鴻卿再去其他地方藏身,且不說究竟還能不能找到比這個更合適的地方,估計他們隻需一出這秘境,顧清曄便會當即出現在他們麵前。
之後的幾天,白鴻卿出去打探過幾次,如今外頭仙魔兩界正在交戰,外頭動蕩不安,據說邶清如與魔尊穹天激打了幾天幾夜都未曾結束。
此次魔兵來勢洶洶,混元派危在旦夕。
以混元派為首的一乾修仙門派皆是動蕩紛紛。
元明宗亦是紛亂不已。
顧清曄檢舉白鴻卿,誣陷他叛出仙界投靠魔族,如今元明宗幾乎被顧清曄一人掌控於手,整個修仙界都在通緝白鴻卿。
白鴻卿如今重傷在身,顧清曄那陣法雖然並未成功,卻當真傷了他的靈脈之源。
如今這個局勢,他若出去,無異於自投羅網。
兩人隻好在此住下了。
這屋裡尚且還能住人,隻需稍稍打掃一下。
白鴻卿重傷在床,近乎不能動彈。
這一切自然就由江梓念來做了。
他們依舊住進了他們原本的房間。
江梓念的房間一推開窗就能看見院前那一大片的芙蓉花。
有的粉色芙蓉豔若晚霞,有的白的似雪。
在此多有無聊之時,看著那芙蓉花,江梓念很容易就想起了很久之前,白鴻卿在這院前種下這一大片芙蓉花的模樣。
那時他雖然因為被父母親族拋棄而心中痛苦,但他卻依舊能樂觀麵對生活,他還能抱有一顆積極的心。
他麵上的微笑依舊是宛如陽光一般叫人覺得溫暖。
那個時候,江梓念就在想,這世界上怎麼會有白鴻卿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