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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前。
龍骨崖下,弱水漆黑縈繞著四周。
天空上日頭高照,但龍骨崖下卻照不進一絲的微光。四周皆是焦黑的土地,黑霧彌漫中依稀可見白骨森森。
江梓念一睜眼便發現自己到了這麼一個地方。
龍骨崖底,幽暗漆黑的弱水流經的地方。
這裡寸草不生,處處皆是白骨,黑霧彌漫,不見一絲日光。
沒有人可以在這裡待下去,瘴氣侵蝕之下,正常人在這裡待不了幾天就會發瘋。
看到眼前場景,江梓念忽而間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該慶幸自己已然離開了魔宮,還是該苦惱竟被傳送到了這麼一個地方。
這裡莫約是龍骨崖下的某個洞穴。
洞穴裡黑黢黢的,半開半閉的穴口可以看見外頭的黑色的弱水以及彌漫的瘴氣。
江梓念起身,發覺這個洞穴有人居住的痕跡。
江梓念走出了洞穴,就著外頭幽暗的光,他低頭一看,隻見自己身體好似變得更加透明了。
外頭的瘴氣彌漫。
空氣渾濁,走幾步便叫人覺得昏昏沉沉。
江梓念在洞穴口轉了轉。
他正疑心是否是這洞穴的主人救了他,又想著何人竟會住在這弱水之畔?
龍骨崖乃是他之前跳崖之處。
而這漆黑的弱水不知奪走了多少無辜生靈的性命。
忽而間,他一抬眼,隻見迷霧中走來一人。
那人的身影籠罩在迷霧之中,看不太分明。
隨著那人越來越近,江梓念在迷霧之中看到了他赤金色的雙眸。
在黑色的迷霧之中,他金色的雙眸就宛如是劃破黑霧的一道光。
隻是此刻,那金眸卻宛如乾涸的湖泊。
穹天的眼眸中從來是滿滿的自負與驕傲。
江梓念何曾見過他這般頹廢的模樣。
那本該凝聚著世間最純粹日月光輝的眼眸此刻卻好似一盞熄滅了的燈,黯淡而不見一絲光華。
江梓念心中一驚,他下意識地想要躲起來,但下一刻,卻見那人竟直直地穿過了他。
江梓念的心在穹天穿過他的那一刻驟然停了一下。
見穹天竟對他好似視若無睹,江梓念這才猛地回過神來,他低頭看著自己身體。
與他魂體狀態不同,此刻他的身體完全透明,與周圍的一切幾乎融為一體。
江梓念感受了一□□內的靈氣運轉。
他最開始修行而來的一點靈氣卻也全然不見。
江梓念不禁微微蹙了蹙眉。
這是什麼情況?
江梓念看了一眼穹天,穹天已然走到穴口處,但他並未進去,反而是在穴口處坐了下來。
穹天依靠著那洞穴,他的眼睛盯著不遠處的弱水。
穹天盯著遠方看了很久。
江梓念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他,又伸手在他麵前晃了幾下,穹天卻都未曾有一絲的反應。
江梓念記得他之前跳下了輪回鏡,他想了想,莫非是他的法訣出了什麼問題?
輪回鏡內千變萬化,幻象迭生,如今的情況不明,江梓念決定先暫且看看再說。
穹天盯著那弱水看了很久,江梓念便坐在他旁邊看著他。
江梓念並不清楚這究竟是哪個時間段。
但這個穹天看上去讓他覺得十分陌生。
穹天渾身上下都是被弱水侵蝕的傷口,大大小小的傷口布滿了他裸露在外的肌膚上。
就連他臉上亦有幾道的疤痕。
他那渾身頹敗的氣息,讓江梓念幾乎懷疑這裡不是幻象。
江梓念不曾想過穹天臉上會出現這副神情。
那麼的頹敗,在他眼中,江梓念隻看到了一片荒蕪。
他整個人都了無生機。
而下一刻,江梓念聽這人喃喃說道:“我找了你三年了...”
他語氣中壓著一股深切的悲意。
穹天的聲音帶了幾分沙啞,他看著那弱水,道:“東陽,你在哪裡?”
江梓念心中一愣。
似是有什麼東西將穹天壓得太緊,太沉,他此刻麵上滿是沉痛的悲意。觀其神色,竟好似隨時都會崩潰一般。
繼而,江梓念看到了他以為他這一輩子都不會看到的東西。
隻見一滴晶瑩的淚從穹天金色的眼中滑落。
那淚卻好似也是金色的,滑過穹天臉頰的時候,留下一道濡濕的淚痕。
穹天是孤傲的王者。
王者從不會流淚。
那淚滑過穹天的麵頰,卻好似流進了江梓念的心底,壓得他心中微微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