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東陽,這些日子,難為你了。”
江梓念替他擦藥的手微微一頓,他並未說話。
他看見穹天剛換過的紗布上浸染了血,那原先的傷口又迸裂開來,江梓念隻好又給他重新換了一次。
“不,是我對不起你。”
江梓念這話說得極為突然。
穹天以為他在說那件事,但隻有江梓念知道,他說的不光是那件事。
江梓念知道,他的到來,給這裡造成一係列的連鎖反應。
如今穹天所經受的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的到來。
這一戰,如今是勝負難明。
就算在原世界,這一戰確實是穹天贏了,但是如今江梓念卻不敢確信了。
而若是他輸了,對未來的那個穹天又會有怎麼樣的影響,江梓念實在難以預料。
來這裡這麼久以來,江梓念曾無意碰到一個道人。
那道人對他說,世間一切都是真真假假,難以分辨。
真做假時,真亦假。
江梓念思索了許久,都不曾明白其意,但如今,他卻好似又有些明白了。
他初現於弱水。
他所在的一切地方唯獨那弱水他不可去。
若是這是一個真實的世界,那麼或許突破口便在哪裡。
輪回鏡將他傳送到這裡。
這個世界自動補全了他的存在。
若是他從這個世界消失,或許這個世界也會自動抹去他的存在。
那麼,他對這個世界所造成的一切影響或許就都會消失。
連帶著未來世界的穹天,也不會受到任何的影響。
於是這夜,看著穹天背上交錯的傷口,江梓念看著那一道道猙獰的傷,他心中忍不住微微觸動。
穹天並未應答他方才的話。
江梓念給他靜默地處理著傷口,隻剩下細碎的劈啪篝火聲響。
兩人之間,一時氣氛良好。
不知過了多久,江梓念卻見穹天忽而看向他。
一雙金色的眼睛在篝火之中微微閃爍。
繼而,穹天又微微彆過眼去。
“你上次問我的問題....”
江梓念略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穹天對著上他的臉。
他麵上略帶了些高傲與著定。
“東陽,本座甚是喜歡你。”
他看了一眼江梓念,繼而便沒有再看他。
江梓念這才想起,成親之前,他確是曾經問過穹天這個問題。
江梓念忍不住看了看穹天。
穹天垂眸,側臉看上去甚是淡定與沉靜。
但江梓念卻發現他耳朵紅了。
江梓念心知穹天的脾性,見他如此,他麵上亦是不由得微微彎唇。
“你當真喜歡我?”
穹天看了他一眼,道:“本座何時說過謊話。”
說這彆過眼去,江梓念隻見他耳垂又紅了幾分。
江梓念深知穹天的脾性,亦知這番話對他而言實在太過於難得。
沉默了一陣子,穹天又忽而抬眼看著他。
穹天握住了他的手。
他紅著耳朵,麵上偏要故作淡然地對他說:“我會對你好的。”
江梓念看見了他眸中極深的一抹情意。
他看見了他的認真。
江梓念隻覺得那手中的溫度,竟直接傳到了他的心裡。
他分不清那種從心底湧上來的溫暖的感覺究竟是什麼。
但不知為何,穹天這幅神色,卻讓他腦海中的某處,忽而猛地一動。
他隻覺得他那混沌的記憶中忽而有什麼清晰了起來。
仿佛穿越了太多的時光。
他忽而便記起了誰人也有這樣的一雙眼睛。
帶著淡淡的矜傲與冰冷,唯獨看著他時眼中會蕩起溫柔的笑意。
但那雙眼睛隻在他眼中出現了一瞬間。
他看著穹天赤金色的雙眸,忽而便覺得心中微微一動。
不知為何,心中便忽而升起了一股酸澀。
那種有些某名的感情仿佛早已殘存於他的體內很久了,直到現在才忽而漸漸流露了出來。
但江梓念感覺自己心中空蕩蕩的,雖然酸澀,卻又好似始終少了點什麼。
兩人十指相交,伴隨著細索的篝火聲,漸漸入睡。
*
天光剛亮的時候,便聽得外頭響起了一陣兵戈之聲。
不過一瞬,兩人便已去得洞外。
果見敵軍來襲。
穹天亦是麵色微沉。
雙方在這林內交戰了幾日,此處隱蔽,那敵軍竟將他們包圍了起來。
穹天帶領的兵隊都在南邊,此番帶來的隊伍太少。
敵軍人數眾多。
鋪天蓋地的魔兵,顯然是想來個甕中捉鱉。
兩人拚死這才殺出了一條血路。
原先帶來的那些隊伍竟是全軍覆沒。
思及此處離他們其他軍隊的駐紮點太遠,穹天索性又帶著他躲進了地下。
兩人都已累及。
來時,江梓念還沒曾注意到,這裡是何處,直到這時,江梓念才發現這地方並不尋常。
四周的石壁之上都鑲嵌著夜明珠。
雖是地下,但顯然裝潢不一般。
地上甚至還是漢白玉的石磚。
“這是何處?”
“這是天魔族的聖地。”
穹天帶著他順著走廊往裡走了走。
兩人走了沒一會兒,兩人忽而進了一處地下宮室。
雖是地下,但此處卻有一縷陽光照在中央。
在類似祭壇的中央之處,江梓念看到一株金色的小樹苗。
那株樹苗便是之前穹天用在他身上的那株小樹苗。
此刻,那株小樹苗便沐浴在陽光之下。
它枝頭上如今隻有一片綠油油的葉子,還是半蜷縮著的。
穹天上前幾步,見江梓念一直盯著那株小樹苗。
穹天便道:“這是我天魔族的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