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給了月紅煜年少的人生中太多太多的東西。
他訓練月紅煜,讓他變得強大,告訴他,無需依附旁人,天狗也可以成為妖界至尊。
告訴他,沒有什麼不可能。
他對月紅煜說,他相信他。
太多太多的事,就算這是一場騙局,就算前方是地獄,月紅煜也忍不住要去跳一跳。
而一旦進去,便是再也無法掙脫開的天羅地網,九百多年了,月紅煜再也沒能從其中走出來。
曲聲婉轉,最後一個乾淨的收尾,戛然而止。
隻見月紅煜從台上起身,一旁忽而便出來了一個小丫頭。
那小丫頭上前幾步,在台上喊道:“今日,誰若能奏出這首曲子的後半段,這位公子今晚便請他入幕一坐。”
這話說得太過狎昵,不少人已經有些躍躍欲試了。
月紅煜已然下了台,行至暗處,不少人想勾著頭往裡看,卻都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不免麵上大有所失。
江梓念在不遠處看著月紅煜,隻見那陰影裡,依稀可見他一襲紅衣。
月紅煜從來都喜愛穿紅衣。
自江梓念認識他以來,他便再也沒有換過。
某一日,江梓念忍不住問他此事,月紅煜卻有些不好意思地對他說,主人之前說我穿紅衣好看,我便一直穿著了。
月紅煜再也沒有其他顏色的衣裳。
月紅煜那時眼睛亮晶晶的,似是他的一句誇獎,都能叫開心許久。
他一句無心的話都能讓他深深地記在心裡。
江梓念那時亦是見他那等神色,亦是忍不住輕輕摸了摸他的頭發。
此刻,台下儘是紛爭,不少人吵吵嚷嚷爭著先上,但各自打鬨成一團,
入暮一坐....
月紅煜如今修為大失,若是不軌之人入暮,豈非引火燒身。
江梓念心底輕輕歎了一口氣,他飲儘了杯中最後的一口酒。
先前,他對他的教導,這人怎麼就全忘了。
靠著美色惑人,絲毫沒有防人之心。
或許月紅煜如今這般做是想要找他。
能接上這曲子後半段的隻有他。
但他莫非不知自己如今在這些大妖眼中就宛如一塊肥肉一般麼?
況且,如今又是月圓之夜。
低下眾人還在互相撕扯著,好不熱鬨。
趁著眾人這般爭鬨的時候,江梓念輕點足尖,當即一躍到了那台上,電光火石之間一手抓起了那把月琴。
這曲子,隻有他會。
江梓念撥響了第一聲弦。
那清脆悅耳的一聲,直叫底下所有人的停止了動作。
月紅煜也不由得微微抬起了眼眸朝外頭看去。
江梓念頓時又撥弦接著彈了下去。
聲聲悅耳,高昂悠揚,且與之前那曲子,完美銜接在了一起。
月紅煜猛地站了起來。
江梓念尚且未彈幾聲,那小丫頭已然跑了過來對他說道:“不用再彈了!公子請你前去。”
底下眾人都對他投來了羨韻的目光。
江梓念跟著幾個小丫頭上了樓,進了一個房間。
一進房間,江梓念便被裡麵濃鬱的香氣弄得微微蹙眉。
房間內飄蕩著輕紗。
將整個房間都顯得多了幾分曖昧與朦朧。
江梓念剛一進來,便之間麵前一處輕紗被忽而撩起,月紅煜在輕紗之後直直地看著他。
他看到江梓念的時候,眉眼間的欣喜頓了一下,繼而微微浮現出一點疑惑。
“大人...怎麼是你?”
江梓念的長相與妖尊梵寂全然不同。
梵寂是妖修,而江梓念如今是魂修,若是江梓念不表明,任何人也不將能將梵寂與他想到一起去的。
這兩者在明麵上毫無關係。
梵寂在九百多年前就已然下落不明。
月紅煜看著他,他眼中似是漸漸要浮現出什麼。
“莫非大人是...”
但江梓念卻驟然打斷了他的話,道:“我是你家主人的舊交。”
此話一出,月紅煜都微微怔然了一下。
江梓念看著月紅煜,隻見他眼眸中的迷惑之色越深了幾分。
“這支曲子,我先前亦曾聽你家主人彈過幾次。”
月紅煜看了他一會兒,麵上的懷疑之色漸漸消去了,他慢慢地點了點頭,道:“這樣啊。”
他眼神中又流露出一抹落寞。
九百年前的月紅煜十分單純,若是換了九百年後的那個,便沒有這麼容易相信江梓念的鬼話了。
江梓念看了看周圍,便隨便在一個椅子上坐了下來。
月紅煜又忽然看著他問道:“主人呢?”
“是他讓你來接我的麼?”
月紅煜雙眼浮現出一點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