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溫直接剝開就喂到她的嘴邊,“娘吃。”
餘秀敏這才笑著吃了一塊糖,她閨女就是好。
西瓜地裡。
河山溝的鄉親們幾乎都過來了,還有一些年紀大的乾不了活的,寧願在河堤上站著看,也是高興地。
大家夥摘完又用獨輪車給推到車旁邊,再由車裡的人一個個的往貨車裡擺放,每個流程每個人都十分的小心,這都是錢。
旁邊還放著一個秤,田耽拿著本子跟筆在旁邊計算。
劉師傅跟周洪山站在一旁。
“這西瓜長的真不錯,咱們這邊幾乎沒有,好的東西都在大城市裡。”雖然很多東西都是他們種的,但吃的不是他們。
周洪山認同的點頭,誰說不是呢?不過現在即使大家夥吃不上,也不舍得吃,但能賣錢,錢到手裡才是真的。
一直到天黑,西瓜差不多都采摘結束。
劉叔過來拉過周洪山到一邊,地裡還有一些沒熟的,不過也不多了,咱們就不賣給他們了,剩下的就等熟了,還跟去年一樣分給大家夥。
周洪山覺得這樣是最合理的,“行。”
田耽拿著本子過來,手電筒照在本子上,總共是一千五百四十斤三兩,按照談好的價格三毛七一斤米算,差不多是五白六十九塊九毛一分一厘。”
劉叔沒想到還沒有兩千斤,這麼算來一家有一個勞動力的可能還分不到一塊錢,整個河山溝二百多戶,有的家勞動力多,自然分的多。
周洪山有些發愁,還是很缺錢,這麼多西瓜賣的錢也不夠分的。
田耽一眼就看明白他在想啥,“這麼多也算可以的了,什麼事情都要慢慢來,你也不能指望著這些西瓜一步登天。”
劉叔拍拍周洪山的肩膀,“田耽說的對,慢慢來,咱們的雞鴨現在已經有下蛋的了,我讓人留意著呢,有就趕緊撿起來收好,不過雞鴨的飼料也不多了,咱們得想想辦法了。”
這麼多雞鴨的飼料也是個問題,而且越長大需要的就越多。
周洪山背著手,沉思了一會,“還有果樹的苗錢,雞鴨的崽種錢都沒給呢,不過這賣西瓜的錢要發給大家夥,讓大家高興高興。
田耽拿著本子去找周將,來吧,會計,咱們對一下賬,然後你給我們開個你們廠子裡的條。
周將拿過來仔細對比了一下,確認無誤,開了條遞給田耽。
劉師傅到後麵把車門關上。
周將單據都收好,放進包裡,也著上去,用手電筒給照上,家裡做好飯了,去家裡吃個飯再走吧。
劉師傅跟周將關係好,他們倆也是一起去過北邊的人。
“行。”他說著把手上的白色手套摘下來順手一揮,“小宋,走,去周同誌家裡吃個飯。”
向陽帶著周實半下午就回來了,周實不鬨人,放在車裡看著天空都能自己玩好久,她幫忙去燒火。
餘秀敏看著時間,菜炒好的差不多,又開始烙餅,直接用白麵和的,裡麵稍微加了一些玉米麵,用豬油調的油酥,醒好的麵分成差不多的等分小麵團,還在院子裡拔的蔥,切了蔥花放進去。
麵團擀成薄薄的麵餅,再把油酥跟蔥花都均勻的攤上,從邊上一點點的卷起來,把油酥封在麵團裡,重新擀成麵餅,這樣下鍋裡兩麵煎,又香又脆。
周源聞見香氣就跑到了廚房,又看到案板上還擺著好多菜。
“今天是過年嗎?怎麼這麼多好吃的?”他舔舔嘴唇。
向燃站在廚房門口,他都清到了,不是的,應該是給來拉西瓜的人準備的。
向陽看著他今天下午倒是在家裡安穩的看書寫字,學校我準備下周一就去,你也準備好。明天跟爹上商量一下,廣播一下開學的時間。
向燃立刻回應,“時刻準備著。”
向陽看著周溫坐在一旁都快要睡著了,想著她應該是中午沒睡午覺,“大嫂,給周溫拿塊餅還有盛完湯,讓她先吃了,你看她困的。”
今個家裡忙,也沒顧上她,上午跑了那麼久,估計也累了。
“那你先看著鍋裡的餅。”
向陽哎了聲。
餘秀敏拿過來一小塊餅,今天的湯做的菠菜雞蛋湯,盛了小半碗,過去抱著周溫,“彆睡著了,走,吃過飯再睡。
周溫迷迷糊糊的,她小孩子就是很容易犯困,嗯了一聲。
餘秀敏把人抱走,向燃有眼色的跟上,把飯端著過去。
等到周洪山他們回來,餅也就剩下最後一個烙好。
餘秀敏把飯菜都端上桌。
周洪山招呼著他們去洗手,“今天也是辛苦你們了。”
劉師傅擺擺手,“不辛苦,都是廠子裡的事。”
餘秀敏做的梅菜扣肉一直都在鍋裡,這會才放到盤子裡,冒著熱氣,色澤濃鬱,一看就很香。
坐下來開始吃飯。
周源喜歡吃今天的飯,他的餅都吃了大半個,還喝了大半碗湯,菜吃的也多。
吃過飯,劉師傅跟小宋開車回廠子裡,周將在家裡住一晚上,明天再回去。
晚上向燃跟周源吃過飯,洗漱好也都躺床上睡覺了。
周家的大人們坐在堂屋裡,煤油燈不是很亮,不過也不耽誤用。
田耽把今天記賬的本子拿出來,“總共五百多塊錢。”
周洪山愁的皺著眉頭,欠的果苗跟雞鴨苗的錢差不多都有這些錢了。
“跟劉叔商量過,還是按勞分配,大家最沒異議。”周家就不分了,也沒多少錢。
田耽又往記賬本的前麵翻了一下,給大家記的上的公分,那會子給西瓜對花打叉的時候,大錘娘雖然腿不能久站,她還拿著一個小馬紮去乾活,因為乾的慢,也就每天記了兩個公分,“把我的分給大錘家吧,我看那孩子還挺不錯的。”她那段時間是早早地就下地乾活伺候西瓜。
周洪山也沒意見,他們家也分的不多,不過對於大錘家來說應該也不算少,還有萬嫂子的分給二蛋家,他都先記下來,突然間想到個事情,他又站了起來去拿手電筒。
“我先出去一趟,你們趕緊都洗洗睡吧。”
田耽看他出去也沒問,估計去找劉叔。
周將跟餘秀敏回屋,倆人先看看孩子,趕趕蚊子。
劉叔在家裡也犯著愁呢,西瓜是賣了,但雞鴨的事情又擺在麵前。
劉嬸給他端了一碗茶,“你快把藥吃了吧。”他血壓有些高,前段時間去衛生院開了藥。“還有,你那個煙可彆再抽了,對你身體能有啥好處。”她正嘮叨著,就看到院子裡有忽閃忽閃的手電筒的光,出去看了一眼。
“洪山,你咋這個時候過來?”
周洪山笑笑,“嬸,還沒睡的吧,我找劉叔有些事。”
劉嬸喂了聲,和周洪山一起進屋,“你快說說你叔,他最聽你的話,前幾天說是頭暈,去公社衛生院檢查,大夫說是血壓高,開了藥,我這不是讓他少抽點煙,還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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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叔不耐煩的看她一眼,“跟洪山說啥,我又沒說不吃藥。”
劉嬸哼了下,“你當我願意伺候你呢,趕緊吃了。”
劉叔沒法子,也隻好把藥利落的吃了,劉嬸看他吃完,把碗也給端走,“洪山你們說話吧。”
周洪山把手電筒放在桌子上,看著劉叔嘴角帶著笑意,“嬸子這麼好脾氣的人,你還得罪人家。”
劉叔看他揶揄自己,樂了起來,“你啥事啊?”
“先不說啥事,這怎麼就高血壓了,而且這煙真的不能再抽,您這年紀大了,身體不如從前,可要好好保重,咱們河山溝還有我都得叔在後麵掌舵。
周洪山是真的這麼想的,啥事能有人一起商量著來,都是好的。
“知道,彆囉嗦,啥事?”劉叔也想過戒掉,但事太多,總是忍不住的想抽上兩口。
周洪山這才說起來正事,“我想過今天雞鴨的飼料問題,咱們果園旁邊引水的水溝,我準備安排清理一下,然後再從大河裡撈過來一些小魚苗放進去,還有一些長不大的小白鰱魚養著,到時候起碼能撈出來喂鴨子,另外就再輔助打一些飼料。
劉叔知道他說的小水溝,本來也就是慌著,下雨的時候會把水位漲上來,平時乾涸的時候也就剩下淤泥,現在利用起來,是有用的。
“能行,我明天去安排吧,你不得去國棉廠拿錢嗎?”
劉叔就知道周洪山的腦瓜子好使。
“成,不過給你提個醒,這件事情早晚要傳到彆的大隊,到時候肯定有人去找吳主任,你去開會的時候也小心點。”
周洪山不在意這個,雖然五百多塊錢在他看來還是少,但在外人看來還是很多的,所以真是應了那句話,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他這到處都是缺錢彆人也不知道,說完事,他就回家了。
田耽也沒睡,她在算公分,這錢明個拿回來就立刻發給鄉親們,公分是要算明白的,隻是煤油燈太暗,盯賬本時間太久,眼睛酸。
周洪山推門進來,隨手把手電筒放下。
“我來算吧。”
田耽揉脖脖子,直接就把賬本遞給他,“你算吧。”
周洪山接過來坐下。
田耽坐在床邊,又喝了口水,“去跟劉叔說雞啤飼料的事了?”
周洪山不疑惑她能知道,他們倆這幾十年可不是白過的。
田耽看著他的背影,歎了一聲氣,早該知道的,他就是這個性格,誰勸都沒用的。
“我先睡了,你忙吧。”
周洪山隻是嗯了聲。
第二天一早東屋。
周源就撅著嘴一臉的不服氣,試圖跟他爹講理,“奶奶已經罰過我了,爹再罰我是不對的。”
餘秀敏給周溫正在穿衣服,她在周將管教孩子的時候是一向不插嘴的。
周將看他這樣,不由的樂了,“奶奶罰的是你奶奶罰的,我罰的是我罰的。”
周源還是不服氣,但他不想說了,因為他覺得自己很累,真的很累,他爹不講道理。
周溫穿好衣服過去,周將一把把她抱起來。
“爹今天吃過飯就要回廠裡了,下次回來還給你帶奶糖吃。”
周溫點頭,又低著頭看看站著的周源,“哥哥也吃。”
周源是低著頭的,本來很不高興,但聽到他爹說,吃完飯就走,讓自己忍住沒笑出來。
早飯吃過,周將跟周洪山一起出發進城去國棉廠。
周源在他爹走了之後才鬆了一口氣,怪不得小叔不喜歡他爹,他也不喜歡,哼。
事情辦的很順利,周洪山跟周將去到國棉廠核對了賬單,廠裡也都已經查驗過帶回來的西瓜,錢一分一厘都沒少給,他揣上錢又趕緊騎車回家。
在中午飯之前,西瓜的錢按照昨天計算好的公分發給大家。
鄉親們自己的公分都記著的很清楚,所以核對好沒什麼問題就可以簽字收錢
有的家裡勞動力多最多能分到兩塊錢,有的少隻有七八毛,不過這也很不錯了,大家夥都很開心。
王叔看著自己手裡的錢還有些疑惑,不過大家夥在排隊也都挺忙的,所以他也沒立刻說,就在旁邊等著周洪山忙完,才過去。
“洪山,你看我們家的是不是不對,我怎麼算都多了。”
他乾了幾天,有多少都記得清楚,就算是加上大錘娘的也沒這麼多,這多了一塊多錢呢,說著就著急的出汗,乾多少就是多少,不能多占的。
周洪山拉著他的手,“沒多,我娘婦的也算在你們家的公分裡了,這也沒多少錢,大錘上學需要錢,家裡困難,大隊跟公社都知道,這就當做這是鼓勵大錘上學的錢,之後咱們大隊還有果園還有雞鴨都能換錢,日子會慢慢好起來的。
王叔沉默了好久,他是個老實人,不識字沒啥本事,就隻會乾活,兒子早死,家裡連個頂梁柱都沒,要不是看著還有大錘,他早就想死了。
“洪山,這,這真是謝過你了。”
周洪山從小長大受過不少的罪,也遇到過不少好人,都願意幫他一把,現在他有能力,能幫彆人也要幫的,目送著他走遠。
田耽走過來,站在他身邊,“放心吧,大家的日子都會過的越來越好。”
河山溝因為把西瓜賣到國棉廠,每家每戶都分到了一些錢,沒過半下午就傳到了附近的彆的大隊。
第二天是八月初一,周洪山照舊要去公社開會,還有彆的大隊的大隊長,他騎著的車往公社大院裡停住。
草廟大隊的大隊長何雷長就走了過來,伸手放自行車的頭把上,“周大隊長最近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周洪山跟他關係挺不錯的,一聽他的話就知道是啥意思,本來這件事情隻要做出來,大家都會多少有些意見的。
“怎麼了?這口氣酸的,幾天沒刷牙了。”
何雷長看他還這麼輕鬆的樣子,一把拉過他,著急的開口提醒,“可彆怪夥計我沒提醒你,大家夥今個開會都要跟吳主任說你們大隊的問題,等著吧。
周洪山從公文包裡掏出來本子跟筆,開會要記東西。
“我們大隊有什麼問題啊?”
何雷長倒吸了一口氣,“我說,夥計,你是真的裝糊塗呢,你們大隊昨個是不是分賣西瓜的錢了,那彆的大隊的鄉親不眼紅,那一眼紅不就都是事。”說完又拍拍他的肩膀,這事也就他有魂力,當初吳主任讓他種西瓜的時候,其實大家夥都不看好,而且吳主任其實在他們麵前都試探過,沒人願意接下來這個燙手山芋,開玩笑呢,飯都吃不起,還種西瓜呢,最後還要把西瓜都上交。勞心勞力他們自己也啥都撈不著,誰會犯這個傻?
周洪山一點都沒放在心上,“我知道了,走吧,吳主任來了。”
何雷長看他還是這樣,沒好氣的嘖了一聲,“你一會挨罵我可不會替你說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