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騙婚(1 / 2)

周喜向來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走到周洪山身邊,半彎著腰略皺著眉頭盯著他。

周洪山一抬頭就被她嚇了一跳,“這麼盯著我乾啥?”

周喜抿抿站直了身體,“沒什麼,總覺得爹你最近的脾氣很不好,不會是我姐出事了吧。”她說到最後的時候覺得自己說到了真相,臉色陡然一變,加快又問了一句。

“爹,我說對了是嗎?”

周洪山對這個女兒是真的服氣,“嗯,早產,不過都平安,不告訴你們,就是怕你們擔心。”他說到這裡又轉頭看看屋裡的她們,又看向周喜。你自己知道就行。

周喜長出一口氣,平安就好,“我就說生孩子危險吧,為了彆人生孩子更不值得。”

周洪山聽見小閨女的話,他抬起眼皮看她一眼,又歎了一聲氣,他已經做好準備,周喜不會嫁人的準備,沒事,一輩子在家裡也挺好的,起碼不會有人受氣,他把鋤頭給收拾好,扛著就去了果園。

劉叔今天也在果園乾活,現在全村就指望著這些果樹跟雞鴨了。

向陽學校的課又開始上,通過去年半年的上課,大家積極性都很高,不過大人來的越來越少,小孩也不多,很多家裡還是不太接受孩子上學,反正整個大隊家家戶戶都這麼過的,男娃識幾個字,會寫自己的名字,然後就趕緊下地賺個公分,到年齡就娶媳婦生娃,女娃名字都沒必要會寫,學會做飯洗衣服才是最緊要的,然後快點嫁人,沒人覺得這樣不對,因為所有人都這麼做的。

不過王大錘一直都堅持著,他努力自然進步就很快,就王家爺都高興地不行,覺得王家祖墳上冒了青煙,也能出個讀書人。

家裡就隻有餘秀敏帶著他們幾個孩子,操持家務,看孩子,做飯。

周溫平時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她是真的心疼她娘,這些活讓人忙的腳不沾地。

果園裡。

劉叔看到周洪山都已經回來了,拿著脖子裡的毛巾擦擦汗,扶著鋤頭站直,關心的看著周洪山。

“咋樣,周繁沒啥事吧。”

周洪山看了一圈果園,“沒事,母子平安,田耽留在省城照顧呢。”

劉叔這才放心,“行,我跟你說,這兩天雞鴨下蛋都勤快著呢,到了春天,野菜長的也多,咱們這果園除了草,也有好多野菜,還有小蟲子,雞鴨可都順便也給吃了,果園裡攢了好幾筐雞鴨蛋,你要不要去供銷社談好。”

周洪山點點頭,這麼久終於能見著錢了。

“行,我明個就去,供銷社應該能長期收咱們的雞鴨蛋。”

周喜也就在家裡待了一天,第二天就背著包要回學校。

周洪山一大早吃了倆窩窩頭就騎著車去了供銷社,田耽不在家裡,也沒人記著要給她生活費。

餘秀敏給她收拾了衣服,還去給她買的一包油紙包著的餅乾,“這是生活費,還有糧票,餅乾,在學校裡太餓,又沒到飯點就能吃。”

周喜抿著嘴,看著這些東西,她突然間對長嫂如母這四個字有了更切實的體會,“大嫂,你怎麼這麼好啊。”

餘秀敏是個不善表達的人,對家裡人好嘴上也不說,都是用行動去做的,聽見這種直勾勾的誇獎很不好意思。

“你這孩子,我是你大嫂,你大哥不在家,我就得替他好好看著,照顧你們。”

周喜哼了下,“我大哥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能娶到大嫂。”是說真的,如果是她,這輩子也做不到為了一個男人洗衣做飯,她誌不在此。

周溫在旁邊聽著,已經聽到這語氣裡帶著滿滿的嫌棄,人跟人是不一樣的,有的人就是想做個賢內助,而有的人生來就是為了理想奮鬥的,兩者無法作比較,因為在她看來每個人的人生意義都是不同的,但是有意義的,而且重要性對自己來說也都是一樣的。

餘秀敏把錢跟票放到她口袋裡,又把人送到村口。

“到學校裡也彆隻知道學習,多在外麵走走,休息休息,不給自己那麼大的壓力。”

周喜最喜歡聽彆人這樣絮絮叨叨的囑咐自己,她覺得這樣很好。

“好的,大嫂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她說著就邊走邊跟餘秀敏揮揮手。

餘秀敏看著她的背影,也不是很放心。

向陽中午放學回來才知道周喜也走了

周實現在已經七八個月,自己坐在小推車裡能玩好久的魯班鎖,還是前幾天周源非要扒拉屋子,不知道在哪裡扒拉出來的,他沒什麼耐心,玩了沒幾下就給扔了,後來也不知道昨的就拿給周實玩,他雖然玩的好像不是很明白,但一直拿著不撒手,誰要他就皺著小眉頭,倆手抓的緊緊的,意思就是誰也不給,不過周溫一要就能要過來。

周源每次都覺得弟弟偏心,所以他也做了一個很大的決定,以後也要偏心,偏心妹妹,不偏心弟弟,哼。

周洪山的雞蛋跟鴨蛋談的十分順利,不過他來的是城裡的副食品商店,公社裡的供銷社還是太小,沒辦法吃下他們這麼多的量,反正都是需要的,副食品店要誰的不是要,價格都一樣,況且平時也會收一些鄉親們的,談妥之後他又去了國棉廠,周將是他的長子,總是要知道家裡的事情。

周將最近不是很忙,他升了主任之後,最多的就是到彆的廠子裡有什麼合作要談一下,其實他倒是覺得還不如到處去外麵跑著談買賣更好,他喜歡那種。

周洪山坐在周將的辦公室裡,他還是第一次來。

“咱們老周家也有坐辦公室的了。”

周將給他倒上一杯水,苦笑著。

“爹,辦公室也不好坐。”

周洪山知道,這當領導有時候比普通工人還難,他也沒喝水,“跟你說件事情,周繁生了,隻是不太順利,她是被人害的。”

事情也簡單的說了一遍。

周將簡直不敢相信,現在還有人動不動就要人命的,“事情解決了嗎?”

周洪山想著程其右應該知道是誰,程其右應該能辦好。

周將看了看窗戶外麵,沉思了一會,“把周繁接回來,跟程其右離婚,他那樣的家庭,後麵還會有無限的麻煩。”雖然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但他也不忍心讓周繁一直這麼危險。

周洪山還真是覺得他們就是一家人,想法都一樣。

“你覺得周繁會願意?”說完他歎了一聲氣,“你娘已經做好決定,既然她不想離婚,那以後不管發生什麼,都要儘力幫。”

周將明白,他是大哥,弟弟妹妹們的事情他都會儘全力,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是這世上最親近的人。

“爹您也不用太擔心,我之前見過程其右的母親,那是個十分聰明的人,她會做好後路的。”

周洪山既然已經做下決定,那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嗯,放心吧,我這也該回去了,雞蛋跟鴨蛋都已經有好多,回去要用牛車都給拉到縣裡。”

周將聽到這事,還有一個想法,“爹,雞蛋可以正常售賣,鴨蛋我建議醃成鹹的,雞蛋跟鴨蛋的價格都差不多,大一點的兩分錢一個,小一些的是一分錢一個,但是醃成鹹的,每個鴨蛋能漲上兩分錢左右,鹽是一毛四一斤,頂多再交一厘打碎的手續費,其實這麼算下來,會更劃算。”

周洪山聽著兒子的話也想了想,確實是的,而且醃這個也不費東西,就用家裡燒過的鍋底灰,老方法醃出來的鹹鴨蛋流油多,特彆的香。

“得,我知道了,現在就回去跟你劉爺爺商量一下,你安穩上班吧。”

他也沒多待,站起來不用周將送自己騎著車就回了大隊,直接去了劉叔家裡,跟他商量醃鹹鴨蛋的事情,雖然中間費工夫,但鄉下人閒著也是閒著,多賺一分是一分,早日把畜牧站跟果苗的錢還上,也好給鄉親們分錢,日子才能好過。

劉叔一向是支持周洪山的想法,“好,這個也行,就是麻煩一些,不過大家夥肯定也願意。”

周洪山也是這麼想的,他坐在院子裡,皺著眉頭,“還有,關於到時候賬本的事情,咱們還是每天都貼在大隊辦公室的門口的通知欄裡,錢的事情一定要清清楚楚。”做事是做事,還是要把這些容易瓜田李下的東西都弄明白。

“行,聽你的,那我下午就開始讓大家把家裡的鍋底灰都收起來,讓你萬嫂子組織人趕緊開始弄。”

周洪山點頭,買鹽的錢也是直接從大隊裡開始出的,這些支出進賬都要明明白白,大隊的事情處理好,他回家才發現閨女今個一早都走了,自己也沒顧上送她,自己站在院子裡看了又看,心裡空落落的,田耽不在家。

省城裡自城裡。

周繁恢複的還不錯,孩子這一個月,從最醜的樣子現在長的也順眼起來。

田耽把給她熬好的中藥端到床邊。

“快喝了,全靠這個,你身體才恢複的這麼快。”

周繁看著旁邊的小嬰兒心裡異常滿足,老話說,養兒方知父母恩,她完全理解上次爹娘讓自己離婚的事情,把喝完的藥碗放下,抿抿嘴。

“娘,上次您是不是很生我氣,我沒跟程其右離婚。”

田耽本來是要去給她把藥碗就手洗了,聽見這話坐在旁邊沒好氣的看著她。

“父母養孩子就是還債,我知道你不會聽話的,所以後麵我就同意了,生氣當然會生氣,你爹走的時候還氣的不知道說啥。”

周繁低垂著額頭,“娘,對不起啊。”

田耽拍拍她的手,“我給你講個事情,其實我不姓田,也不叫這個名字,這個名字是我們家跟在我身邊伺候我的小丫鬟的名字,還是她被賣進來之後我給取的,後來發生了很多意外,她死了,我家裡也出了很多事情,我一心想跟你爹過日子,就想徹底的隱姓埋名,可隱姓埋名哪裡那麼容易,也就頂了她的名字,所以大隊裡其實很多老人都以為我是做過丫鬟的。

周繁第一次聽到她娘講過去的事情。

“那您為什麼要執意嫁給我爹?按理來說你們好像也不會有什麼關係。”

田耽聽見這話像是覺得那些事情就像發生在昨天。

“因為他為我付出過性命,他值得我托付終生,我也跟你一樣跟我大哥,二哥,還有姐姐吵架,不願意跟他們一起離開故土,在醫院那天我也理解了他們的心情。

周繁大概知道了,“娘,我跟其右肯定會好好過日子的,您放心。”

田耽抱起來旁邊的程寧期,“這孩子不像咱們周家人。”

周繁看見兒子心裡就好受很多,捏捏他的小手,還有些遺憾的語氣,程其右一直想要個閨女,我也想給他再生個,但其實我知道,我生不了了,這輩子估計也就這一個孩子。

一下了,這單子們也就這一口女子。

她是意外聽見彆的護士同誌在病房外麵議論的,不過那種情況之下保全性命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田耽想著家裡孫子輩的都算著,也就隻有周溫一個女孩,她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不會以後就隻有這一個吧,雖然周喜還有希望,但以她的性格,結婚的事情都不指望,更彆說生孩子,這都是命。

“有一個孩子就算了,孩子越多越操心,你看我跟你爹活的多好嗎?”

周繁笑了起來,“娘,這話您應該當著周場的麵說。”

田耽白她一眼,慢慢開口,“都是我跟你爹的債,你們誰的日子不好過,我們都睡不著,其實你不知道,自從周場去當兵,你爹頭上的白頭發都蹭蹭的冒,他沒說過,但我知道他有多擔心。”

周繁想起來一件事情,“娘,我跟您說,我婆婆不敢見您,程其右昨個跟我說,我婆婆從知道我生孩子那天起,就想來,但是因為這件事情她覺得自己家特彆理虧,就有些心虛。”

田耽冷哼,“她難道不該心虛嗎?得,我聽出了,你婆婆想來,你想讓我走。”

“不是的,娘,我沒這個意思。”周繁一聽就趕緊驚慌失措的否認,她確實沒,就隻是轉述一下。

田耽其實前兩天也想回去,大隊裡事情多,閨女的身體看著是養的不錯,孩子也都挺好。

“我跟你開玩笑呢,我也確實想回家,家裡裡外裡一攤子事,七月份周喜要高考,學習也緊張,這眼瞅著也就不到四個月,你二嫂去上課,你大嫂在家裡照顧幾個孩子,收拾家務,做飯,還要看著周實,估計也是忙的腳不沾地。”

周繁知道自己這邊就占著她,“那行,我讓程其右給您買明天的票,還有您打開抽屜,裡麵是我婆婆從首都寄過來的禮物,說是給家裡人都有,您也帶回去。

田耽還不知道有這麼回事,打開抽屜拿出來一個大編織袋,裡麵放著的有上好的玉鐲,還有金子做的耳墜,項鏈,這位素未謀麵的親家表達歉意的方法確實不走尋常路。

“你自己收著吧,都是貴重的東西。”她照顧閨女是應該的。

周繁趕緊擺擺手,“娘,您就拿著吧,程其右說了,要是您不要,我婆婆也不會饒了他的。”

第二天一早,田耽坐上回家的火車,東西她到底也沒要,坐火車到市裡,然後再從市裡坐大巴車到縣裡,然後回到公社再到河山溝,已經過去一天。

她到家裡是早上,這會的露水已經開始重了起來,大家夥都在吃飯,照舊是端著碗三五個一群的湊在一起,邊嘮嗑邊說話,看到田耽回來還招呼著。

“田嬸回來了,恭喜啊,周繁生了個大胖小子。”

“是啊,啥時候周繁回來,也能見見。”

田耽都——應了過去,又大步回家。

周家也正在吃早飯,隻是周源想吃肉,念叨個不停。

向陽把給周實燉的雞蛋,給他挖上一勺,周溫自己也有燉的。

餘秀敏攔了一下,“向陽,你不用給他,他天天都嘴饞,那想吃的東西特彆多,能從咱們家排隊到公社門口。”

周源看著碗裡的雞蛋,也沒敢貿然吃。

向陽笑笑,“吃吧,嬸子讓吃的。”

周源這才捧起來碗,自己扒拉扒拉的都給吃完。

周洪山看著這孫子,又開始發愁,閨女兒子的事情不停,小孫子又長起來了,有要吃奶粉的,也有要吃肉的。他心情現在很不好。

周源本來還想說些什麼,但他已經察覺到爺爺要發火,奶奶不在家這麼久的事情,他覺得爺爺都要變成一個會噴火的妖怪,也不敢再多說話。

田耽提著行李推開大門進來,大步走到堂屋門口。

“吃著呢,我去洗漱一下,秀敏給我拿個碗。”她邊說邊把行李隨手放在堂屋的一個凳子上麵,又轉身到壓井旁邊開始洗漱,實在是有些餓。

餘秀敏趕緊忙著去廚房洗碗洗筷子。

周洪山大口咬了一口窩窩頭,你回來咋不說一聲,我好去公社接你啊。

周源看著他爺爺,實在奇怪,剛剛還要噴火,現在還笑的這麼開心。

周溫把自己碗裡的雞蛋羹端起來撥給周源。

“哥哥吃吧。”她也不是天天吃雞蛋,畢竟雞一天才下幾個啊,周實太小每天都要吃一個的,她長大了,一般都是三天吃一次的,又軟又嫩,滴上香油的雞蛋確實香的讓人流口水。

周源衝著周溫笑笑,“謝謝妹妹。”然後捧著碗就開始埋頭吃。

周溫覺得周源是她見過吃飯最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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