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
堅持過這幾個月,等上了大學就好了。
段移翻到了作文那一麵,有兩篇作文。
第一篇微作文是考量的,要求從三本書中選一個寫下人物評語,一模給的三本書是《紅岩》、《論語》、《邊城》。
段移就看過論語,還是在課內看的,想來想去隻能評價孔子,他這題完全是投機取巧,分數一定高不了。
作文大頭是一篇記敘文,段移認認真真的數著格子,按照宇文書的要求,在正中間寫下標題:《新時代新青年、共創和諧家園》
……
一模連考兩天。
第一天是數學和語文,分上下午。
考完之後,晚上晚自習時,老班特意在班裡強調過不許對答案,以免對部分同學產生不良的影響。
但她說歸說,基本是沒人聽的。
這時候所有人都圍在盛雲澤身邊了——一到大考,盛雲澤就會特彆受歡迎。
大家一邊對答案一邊回教室,遇到答案不一樣的,就回來找盛雲澤對。
跟盛雲澤答案一樣的人立刻高興的沒邊,跟盛雲澤答案不一樣的則臉色慘白。
還有隔壁二班的來對答案,站在門口喊平頭,拿著草稿紙問:“哎,校花數學最後一道大題的第三小題答案是什麼啊,我們班五花八門的……”
平頭挺熱情,反正他這道題的答案是跟盛雲澤一樣的:“他是根號二。”
“嗷!!!!”對答案的隔壁同學自插雙眼,哀嚎一聲:“操!!!那我一開始算對了的!!我他媽交卷之前又改了答案!!!我去!!!我不活了!!”
比起這種要拐彎抹角找盛雲澤對答案,甚至還有對不上的,段移的優待簡直讓人紅眼。
他不用找盛雲澤對,盛雲澤直接考記憶力把所有數學答案默寫出來了,然後直接問段移哪些做了那些不會做。
段移後麵的數學大題隻寫了一道,接下來的六道題一題不會。
也就是說大題隻做了函數題和證明題,做到排列組合那裡就不會了。
段移趴桌上噘著嘴玩橡皮:“做不出來啊,排列組合那道題好難啊,又不是選小球……”
“選小球好讓你在試卷上畫圈兒是吧,選一千個就畫一千個球,然後選過去看最後排到第幾個?”
盛雲澤挺耐心的:“之前不是說過這題的嗎?”
段移不好意思說自己壓根沒聽,主要是怪盛雲澤講題的時候穿了一件新買的衣服,段移沒見他穿過,一雙眼全都放人臉上了,誰還聽題啊。
“算了。”盛雲澤拿出平時寫過的物理試卷:“今晚上複習理綜。”
段移哀嚎一聲,昏昏欲睡:“我想睡覺……”
盛雲澤眼神不動聲色的暗淡下去,段移以為他生氣了,連忙坐直身體翻開試卷:“我看我看,我保證看還不行嗎!明天一定考個好成績!”
一模第二天上午考英語下午考理綜。
段移的英語也不是強項,連猜帶蒙的把英語試卷做完了之後,就等到了下午的理綜考試。
理綜試卷一共有八頁,帶正反麵來著,看著巨嚇人。
段移眼睛都看花了,老老實實的從生物題開始做。
這麼多試卷,一共隻有一百五十分中的考試時間。
理綜的做題時間分配很重要,選擇題最好五十分鐘之內寫完,最後留下一百分鐘寫大題。
因為解題不夠快,寫不完理綜試卷的學生比比皆是。
段移以前就沒這個煩惱,他一般半個小時就能把所有的空填滿,隻是這一次不敢亂填,寫到最後,時間不知不覺都用完了。
一抬頭,隻剩下十分鐘。
段移能寫的都寫了,寫不出來的就寫了個解,然後把自己知道的公式都抄上去。
寫到引力公式的時候,段移忽然響起了盛雲澤那兩條還沒有完全被證明的定律,嘴角不由浮現一絲微笑。
說起來,盛明跟盛夕已經回去好久了。
那邊……怎麼樣了?
段移撐著下巴,望向窗外。
我不在的話,他們都好嗎?
這件事情不能細想,一想心臟就跟針紮一樣疼。
他最近淺眠的時候,還總是做夢,夢到自己車禍還沒醒,躺在病床上,小段媽趴在床邊哭的撕心裂肺,醫生遺憾地宣布他沒救了,心電圖機急促的尖叫著,最後趨於平穩。
啊,我死了。
他在夢裡這麼想,好像從第三視角看到了自己的身體,灰白無聲,安靜地睡著。
還好是夢。
段移每一次醒來之後,都在心裡這麼慶幸。
他依舊撐著下巴看著窗外,眼皮卻越來越沉重,天空和雲彩變得也越來越模糊,段移的腦袋有一下沒一下的往下點著。
然後教室裡聽見沉悶的一聲響,監考老師猛地站起來,便看見段移的試卷從桌上滑落下來,與此同時,他整個人連椅子一同倒在地上,像是睡著那樣,安安靜靜的沒有任何動靜。
“同學!”監考老師連忙大喊一聲。
教室裡瞬間如同開水一樣沸騰起來,驚呼聲驚動了整個走廊的老師。
段移又做夢了。
這個夢比起之前的夢更加真實,他又夢見自己躺在醫院裡,仿佛是高二暑假的那一場車禍。
迷迷糊糊之間,看到很多醫生在自己身邊走來走去。
明明他們都在說話,但是他們的話卻無法組成正常的信息,讓段移無法分析他們在說什麼。
“姑姑,為什麼媽媽還在睡呀……”
段移似乎聽見了盛夕的聲音。
“爸爸說我們回來之後,他們也會很快回來的,可是為什麼媽咪還不醒啊……”
盛明?段移腦袋裡有過短暫的空白。
他現在跟鬼壓床的感覺很像,大腦似乎能接收到外界的信息,可是身體卻動彈不得。
半晌,他好像又聽見了盛雲溪的聲音,仿佛有些無奈,也有些傷感:“很快的,很快就會見麵了。”
“寶寶……寶寶……不要嚇媽媽呀……”
恍惚間,段移又聽見了小段媽的聲音。
像是兩個時空的聲音不停地交錯,讓他原本就混沌的大腦更分析不出什麼東西來。
“醫生你看看他,是不是太累了才會暈倒呀?怎麼會在學校出這樣的事情呀……”小段媽聲音發顫,好像哭了。
“沒事的,家長,不用擔心,他隻是睡著了……”
“睡著了人怎麼會變成這樣的呀……”小段媽抽泣著,段移感到一雙溫暖的手撫摸著自己的臉,他想開口喊——他也確實開口喊了,但是沒有人聽見。
小段媽陪了他很久,直到他感覺小段媽開門出去之後,房間的門又一次被打開了。
他聽到了盛雲澤的聲音。
“不能等了嗎?”
以及另一個男人的聲音:“教授,不能等了,他現在的情況你也知道,而且你的身體也等不了了,再耗下去,會把你跟他一起耗死在這裡。段移的精神已經開始潰散,你知道這個意思,他如果再不清醒過來,意識會在沉睡中消亡。”
盛雲澤:“我想要更好的辦法。”
男人無奈地說:“我們想過更好的辦法,就是現在這個辦法。”
段移心中隱隱有些恐懼。
什麼辦法?什麼耗死?
他想要喊盛雲澤的名字,卻覺得自己被一雙手緊緊地扼住了咽喉。
段移覺得自己的雙唇似乎貼上了什麼,是盛雲澤在吻他。
他感覺自己臉上落下了一滴淚,聽見盛雲澤低聲道:“我沒想過我們的離彆來的這麼倉促。”
段移的心臟無端的絞痛起來,盛雲澤像是發誓一般,對他許諾道:“我永遠不會離開你。”
段移察覺到了巨大的恐慌,無聲地尖叫起來,卻依舊無法擺脫束縛。
盛雲澤留下了最後一句話:“你要抓緊和我相遇,段移,我等了太久了。”
緊接著,他的意識陷入一片空白。
就像有什麼東西狠狠地被抽離一般,段移覺得自己心臟空了一塊。
接著就什麼都沒有了,他一瞬間沉睡過去,等待著醒來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