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南野有關的事情是這樣的。
高一上半學期開學不到三個月,南野傳來了暑假回國的消息。
蔣望舒“臥槽”一聲,又“喏”了一句,把手機偷偷地遞給段移看。
段移撐著下巴,右手拿著自動鉛筆,正在跟簡翹玩兒井字格。
看到南野的消息,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他。”
蔣望舒:“要不是你把他拉黑了,他能來找我?”
段移:“那你就轉告他,換多少個號碼打過來我都會拉黑的,他是當我傻逼還是瞧不起我的智商,國外的電話我是看不出來怎麼?”
簡翹畫了個圓,好奇:“誰啊?”
段移:“誰也沒有。”他低下頭,不爽道:“你怎麼耍賴皮啊,你剛明明隻有一個叉……”
簡翹哈哈一笑:“我不管,你輸了,你答應我的。”
段移不情不願地把手拿出來,放在桌上。
簡翹摸出了指甲油,在他手上塗塗畫畫,給段移骨節分明的漂亮手指塗得粉粉的。
段移無語極了,簡翹一邊塗一邊還問蔣望舒:“這個顏色好看不?”然後安撫段移:“我是看你的手好看,才讓你幫我試試嘛。”
蔣望舒對簡翹是很配合的,拍起馬屁來:“翹姐,就您的手,塗什麼都好看啊,誰不說好看?誰敢?”
於是,盛雲澤回到班級裡,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
他跟段移同班已經快兩個多月了,兩人的關係說好也算不上,說差也差不到哪兒去,就是平平無奇的同班同學關係。
看到段移又跑去跟簡翹湊在一起玩,盛雲澤心裡的無名火燒得更旺。
開學的時候,他知道段移跟南野分手了。
這真是一件值得高興地事情,盛雲澤破天荒的在視察段移扣扣空間的時候,給他分手的這條說說點了個讚。
他是後來把段移加回來的,高一剛開學的時候老師拉同學群和微信群,盛雲澤慌得連忙先把段移的扣扣號給刪了。
段移是班長,班裡的每個同學都得加他,盛雲澤也不例外。
而且開學的時候他莫名其妙被選去當了團支書,跟段移共事的機會挺多。
話又說回來,隻是段移的分手實在是太短暫了。
短暫到盛雲澤還沒有回味夠那股高興勁兒,段移忽然在班裡對簡翹開始大獻殷勤。
起初他是不在意的,隻是對簡翹桌上每天都出現的一杯奶茶感到好奇,根本沒往那方麵想。
後來有一次,物理老師點段移起來回答問題。
段移這個腦子也回答不出什麼問題,物理老師又把簡翹點起來回答。
這時候,班裡爆發出了一陣鬼吼鬼叫的起哄聲,把盛雲澤的注意力從課本裡麵拉出來。
他茫然地看著黑板,又茫然地看著同學。
他不理解為什麼大家要發出“哦——”的聲音。
也不理解段移臉上氣急敗壞加上羞惱的臉色,更不能理解為什麼物理老師也是一臉“我懂”的樣子。
盛雲澤覺得自己被全班孤立了,他覺得很難受。
不是難受被孤立,而是難受段移這樣快就找到了另一段戀情,他的失戀來得總是很急切。
——實際上沒人孤立他。
班裡女生至少一半以上的人偷偷暗戀他,包括簡翹。
雖然幸災樂禍不道德,但盛雲澤還是挺滿意的。
他看得出來簡翹喜歡自己,不過喜歡自己的人太多了,他也沒工夫一個一個回應。
他是盛雲澤,又不是聖母瑪利亞,做慈善麼一個個都去愛一愛?
有時候段移跟蔣望舒他們出去打籃球,叫簡翹去,簡翹就不願意去,偏偏要留在班裡寫作業。
那是因為盛雲澤也不去,她想和盛雲澤單獨待一塊兒。
每當這個時候,段移就很挫敗,又是撒嬌又是鬨脾氣,想要簡翹去看他打籃球。
簡翹說什麼也不乾。
盛雲澤心裡暗爽不已。
他一邊難過一邊想,段移現在也難過。
他也要嘗一嘗自己嘗過的失戀滋味兒。
段移除了讓他傷心,有時候也叫他高興。
他倆雖然在一個班,但是不在一個宿舍,所以盛雲澤不喜歡放學。
他希望二中把學習的時間調整成為二十四個小時,這樣他就能二十四小時都看得到段移——盛雲澤的座位靠著操場的窗口,段移因為老是跟同學講小話的緣故,被老班安排在講台兩邊的天選位置坐著,任課老師就能把他管住。
盛雲澤上課的時候假裝自己很認真的聽課,實際上眼神總是往段移臉上看。
如果段移睡著了就更好了,他可以放心大膽地看一節課。
有那麼一兩次,他們的視線會突然對上。
段移看向他時,能把盛雲澤的心跳都看空一拍,這回讓盛雲澤用剩下半節課的時間來思考一個跟學習無關,但是對少年的心思有關的重大問題:他是不是已經發現我在偷看他了?
事實上段移隻是不小心瞥到了而已。
儘管如此,也能讓盛雲澤的心情忐忑一節課。
我不能讓他發現我喜歡他。
盛雲澤告訴自己:這也太丟人了。
他在心裡繼續默默補充:除非他也喜歡我,我才會告訴他,不然他一輩子也彆想發現。
段移的朋友總是很多。
運動會的時候,他報了很多項目。
盛雲澤下課的時候塞上耳機裝睡,故意不看段移。
段移是班長,負責運動會報名,從前麵拿著報名表一個一個問下來,敲到盛雲澤的桌麵,輕輕地扣了兩下,然後毫不客氣的坐在他前麵的位置。
兩條腿分開,雙手枕在椅背上。
段移身上有股好聞的洗衣液味道,香香甜甜地往他鼻子裡鑽。
“哎,團座,你報什麼啊?”
段移望著他,臉蛋是有些嬰兒肥
盛雲澤這才裝作發現他的樣子,摘下耳機,淡定地看了一眼報名表。
他看的慢吞吞,段移就坐在他麵前無聊的轉書,轉書之後轉筆,等待盛雲澤看完。
獨處的時間十分珍貴,盛雲澤心裡知道,一個月恐怕都不會有這麼一次,段移能離他這麼近,就坐在他麵前和他說話。
對方沒走,一邊等自己,一邊跟其他同學插科打諢,笑聲傳到他耳朵裡,讓盛雲澤的心七上八下的,報名表上的字一個都沒看進去。
段移聊完了回來看他,臉上的笑意還沒收起來,對盛雲澤的“行為”也放肆了一些。
他們坐在窗戶邊,外麵的花瓣吹進來,落了一片在盛雲澤的頭發上。
段移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眼睛都瞪圓了,“哦!”了一聲,開口道:“你頭上掉了一片花瓣!”
他從凳子上站起來,朝著他俯下身,抬起手在他頭發上輕輕碰了一下,卻在盛雲澤心裡碰撞出了一場宇宙大爆炸。
段移幫他把花瓣拿下來,拍拍手,絲毫沒覺得自己撩了人,無所謂道:“選好了報什麼沒啊?”
盛雲澤冷靜機智的頭腦一片混亂,也不知道自己選了什麼,段移看他填好了,拿了表格就跑了。
少年的心思就像夏天的桃汁氣泡水,咕嚕咕嚕往外冒甜絲絲的水汽。
有點酸,有點漲。
好想讓他知道自己喜歡他,好想讓他也喜歡自己。
好想開口告訴他,又好怕得到他的回答。
暗戀,真叫人忐忑又不安。
盛雲澤沒想到下一次的親密接觸來的這麼快。
之前說了,他跟段移的關係不鹹不淡,除了教室——在學校裡麵遇到,都不會互相打個招呼的那種。
再加上盛雲澤自帶高嶺之花的氣場,在班裡又不愛說話,獨來獨往,搞得大家都有點兒怕他。
運動會這天,盛雲澤才知道自己選了三千米的長跑。
他體力還行,畢竟alpha有基因優勢,於是也沒把這事兒放心上。
倒是段移對運動會的熱愛超出了自己想象,他還挺有乾勁,又是組織同學走方陣,又是安排上場人數。
盛雲澤上午被學生會紀檢部的抓走去檢查高二高三班級的紀律,沒能回自己班。
他往觀眾席下麵一站,整個高二高三的學姐們都沸騰了。運動會允許帶手機,盛雲澤站一上午差點兒被閃光燈閃到眼瞎。
紀檢部部長酸溜溜的說他不愧是校草,還真是受歡迎啊……
盛雲澤心裡卻不這麼想,受歡迎也沒什麼意思。
他想早點兒回班級,看看段移在乾什麼。
盛雲澤好討厭二中的操場,為什麼這麼大,這麼空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