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在架子上的鸚鵡阿彩,黑豆似的小眼睛裡居然流露出看穿一切似的鄙薄。
旁邊的翠哥兒盯著它瞧了會兒,忽然說:“我們牡丹鸚鵡是舉世聞名的深情忠貞,而且我是雄性,跟男人是不一樣的。”
阿彩道:“那上次那隻紅壽帶跑來的時候,你跟它獻什麼殷勤?”
翠哥兒發呆:“有這回事嗎?”
阿彩越發鄙夷:“你還把莓果給它吃,要不是有一條鏈子拴著,你隻怕就跟它一起飛了。”
“哪是這樣,”翠哥兒往阿彩旁邊挪了幾步,歪著頭忙道:“我因為覺著它是客人,不能失禮,這才多跟它說了幾句話,你要是不高興,下次我不理它就行了。”
小葉沒想到一大早竟看到兩隻鳥秀恩愛,又想到方才那些人圍著程嘉鬨哄哄離開的樣子,一時啞然失笑。
這會兒朝陽初升,這院子裡也透進些暖熙的微光,牆邊的幾棵花樹上已經有早起的蜂蝶圍繞著嗡嗡亂叫,於它們而言,繁忙喧鬨的一天早已經開始。
幸而小葉的伺候小太監笙兒還沒離開,忙打了洗臉水,送了早飯。
小葉收拾了,看看天色,先出門往鐘鼓司去。
之前許謹說要去張貴妃那裡探聽虛實,一直沒動靜,沒想到裕妃又把程嘉給了自己,小葉不知道怎麼樣,心想著到底要先跟許謹說一聲。
雖是清早,宮道上的宮女太監卻也不少,井井有序,各行其是,隻是在快到鐘鼓司的時候,忽然看見有一隊小太監匆匆跑了過去,看樣子像是出了事。
小葉張望片刻,先去找許謹,誰知就算她來的早,許謹仍是出門去了,小葉就隻在院子裡等,一邊看那些小太監們練功。
中間有個小太監提著一杆練戲用的槍經過,看小葉臉生,將她上下打量了會兒問道:“你也是新來的?”
小葉笑道:“怎麼了?”
小太監看著她精致無可挑剔的五官,羨慕地說道:“這裡的師兄弟我多半都認得了,卻是第一次見到你,你長的這樣出色,若是上了花旦或者青衣的妝,必然美極了,許掌案從哪裡把你選過來的?”
正閒話,伺候許謹的小寧子跑來,喝道:“你不去練功在這裡磨什麼牙?”
趕著那小太監去了,又把小葉拉到裡間,小聲叮囑道:“掌案才進門了,你且稍微等一等,彆出去跟那些小子玩笑,剛剛那話若給掌案聽見了指不定怎麼生氣呢。”
小葉忙答應了。
因為許謹掌管著內廷的戲班,小葉也曾經想過跟在他的身邊,或者學戲,或者當個統管之類,鐘鼓司的一些老師傅也曾暗說小葉是個好苗子,不料許謹堅決不準,反而打發了她到了珍禽園。
小葉向來聽從許謹的話,所以也不敢違拗,何況跟動物親近她也是喜歡的。
果然到裡頭略等了會兒,就見許謹從內走了出來,小葉忙起來行禮:“乾爹!”
許謹在椅子上坐了:“大清早的來做什麼?”
小葉忙把昨日去豐豔宮的事情說了,道:“我本來不敢收留嘉姐姐,隻是看她怪可憐見的,所以才……”
許謹微微一笑,片刻道:“這不算什麼大事,何況裕妃娘娘既然開口了,哪裡許你推辭。”
小葉聞言才鬆了口氣,正想打聽張貴妃宮內的事,許謹道:“貴妃那裡我去過了,風平浪靜,不像是發現了什麼的樣兒,我猜想多半是那個東西沒係牢靠,落在了彆的地方……或者是那貓兒給弄下來丟在某處也未可知。”
聽了這話小葉一則放心一則又懸心:沒在貴妃宮內自然是好,可若是落在彆的地方,那仍然是禍福難料。
許謹道:“橫豎這件事跟你沒什麼關係了,隻是程嘉在你那裡你也要小心些,她畢竟曾是裕妃的人,裕妃這麼做,難保有人起疑心會注意到你。”
“是。”
許謹看她乖乖答應,又道:“你剛剛來可遇到幾個內務司的太監了?”
“我看到有人跑的急,隻不知何事。”
許謹道:“是浣衣局裡出了事,那個昔日跟隨周貴人的小菀差點給人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