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謹在外頭送祥公公,老喬跟在身後不遠處,因知道他們有話,就特意避開了一段距離。
而在屋內,程嘉小聲道:“王爺的脾氣好像變了很多。”
小葉問:“什麼?”
程嘉看著她,欲言又止。
慶王那麼好潔的一個人,向來又不願跟人碰觸,給小葉弄了一身的汗,居然半點惱色都沒有,且還惦記著給小葉傳太醫。
笙兒卻嘟囔說道:“得虧是王爺的脾氣好,不然的話我的頭就給掌案賣了!”
小葉知道他說的是自己甩鍋的那件事,便笑道:“好了好了,你這不是好端端的嘛,改天我買一包紅蝦酥糖補償給你吃,總成了吧?”
笙兒才轉惱為喜地說道:“這還差不多。可是掌案,你無端端的怎麼就罵人呢?又不像是真的說祥公公,那到底是衝著誰?”
小葉瞥了那兩隻貓一眼,支吾道:“我誰也沒衝,隻是當時有些走神了,心裡在想彆的事情,糊裡糊塗的就……”
程嘉點頭道:“我說是你熱糊塗了,本是讓你好生休息的,偏偏王爺又來了,罷了罷了,快坐會兒吧。”
也知道許謹在外頭,這多半還是休息不成的,便又說:“都過晌了,你還沒吃飯,這時不時發暈也未必全是中暑,我去弄一碗綠豆粥來喝,加點兒砂糖,甜絲絲的好吃又解暑。”說著便先去了。
小葉玩著手中祥公公給的那瓶子薄荷露,她臉上也抹著這東西,氣味非常特殊,但具有相當的提神功效。可惦記著祥公公的好處,竟不知怎麼報答。
見笙兒站在門口,老喬那邊兒跟許謹說什麼話還沒進來,小葉就走到暹羅貓旁邊,低低道:“你們兩個太過分了,當著王爺的麵兒,胡說八道些什麼不中聽的?還差點害我露出馬腳。”
吉吉昂著修長的脖子斜睨她道:“我們說我們的呀,又沒有讓你聽。”
小葉湊近:“你還狡辯!你說話倒也要有點靠譜才行,總說些胡言亂語的……誰聽了不生氣?得虧王爺不懂你們的話,不然連你們的腦袋和我的還搖搖欲墜了哩。”
吉吉才笑道:“為什麼搖搖欲墜了,王爺要是真的聽懂了,才會覺著我說的對呢。”
“對什麼對?”小葉看著它自得的樣子有些許眼熟:“我看你倒有些像是猞猁教主的風範,再敢胡鬨就把你們兩個送到猞猁山去。”
吉吉悠閒地搖了搖尾巴,對這毫無力度的威脅絲毫不懼,它自然知道它們身份不同,小葉隻是恐嚇罷了。
正在這時侯許謹負手走了進來,小葉趕緊正色上去迎接。
小葉離開的時候,泰泰悄悄地放低了聲音:“姐姐,你為什麼說王爺喜歡小葉子?是玩笑嗎?”
吉吉說:“我當然不是胡說的,小葉子倒在他身上的時候,他的反應非常的不對。”
“什麼不對?”
“就是不對,”吉吉想了想:“比如他的呼吸停頓,還會急促,而且他發熱,你懂嗎?”
人跟人的交流,多半是從臉色,言語,舉止等明顯的方麵來判斷對方的情緒。
但是貓等動物類對於人的感知當然不僅是靠這些,而是一些更細微的、甚至是常人無法注意跟發現的東西。
它們敏銳的視覺自然不用多說,就算是夜晚黑暗中的東西也能看的很清楚,而它們的聽覺也是一流,能聽清人的呼吸,心跳,甚至血液的流動。
除了超乎尋常的聽覺視覺外,貓更有一種特殊能力,那就是對於人的心情變化,喜怒哀樂,貓往往會清晰的感覺到,甚至對於人的一些行為,它們經常會產生一些預知判斷,這是屬於貓這種動物的敏銳生存能力,也正是這些能力,幫助他們可以在不同的環境中更好的適應生存下來。
而暹羅貓也是貓族之中的佼佼者,不僅具有強烈的好奇心,而且格外的機敏聰慧,尤其擅長體察人的心思情緒。
此刻吉吉所說的“發熱”,卻是可以意會不太容易言傳的事情。
泰泰聽到“發熱”,卻捂著嘴嘻嘻地笑起來:“要是這樣就太有趣了吧。”
“對了,”吉吉停了停,忽然說道:“剛才小葉子暈過去的時候,你有沒有聽見她說過什麼?”
“嗯?”泰泰一愣:“好像是有呢,但很模糊,是不是呼救或者因為難受發出的聲音?”
吉吉想了想:“算了,我也沒有聽的很清楚,應該沒什麼的。”
這會兒小葉那邊正專心致誌地迎接許謹,完全不敢再讓自己走神,雖聽見背後兩隻貓嘀嘀咕咕的,卻因它們聲音小,並沒怎麼聽清。
許謹走到裡間,環顧周圍,想著慶王身上的痕跡,卻並沒有看到地上有什麼水漬。
但那也不是大事,許謹便道:“我不在這幾天,更是沒有人管你了是嗎?”
小葉才張口,就看見那兩隻暹羅貓瞪圓了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這邊,顯然又準備大飽耳福了。
她咳嗽了聲:“乾爹,這裡不太透風,咱們到西廳去吧。”
許謹蹙眉看她一眼,倒也沒提異議。
卻是泰泰道:“哎呀,小氣巴拉的,讓我們聽聽又能怎麼樣。”
最近他們的官話進步飛速,一來是因為暹羅貓天生的學習力強,另外則是得益於翠哥兒這位優秀的老師了。
小葉不理它,陪著許謹到了西廳,把窗戶打開,又討好地說:“這裡好多了,還有點南風。”
許謹忍無可忍:“我不是來吹風的!你也彆跟我支吾!”
小葉一哆嗦,忙回身垂首:“乾爹彆生氣,我知道錯了。”
“你怎麼又知道錯了?”許謹氣不打一處來:“每次知道錯倒是挺快的,可犯錯的速度更快!”
小葉差點失笑,的確,她這幾天乾的錯事的確有點多了,要一一供認,彆把許謹氣出個好歹來。
於是趕緊的隻推大頭:“那個孫丞勳的事情,雖然是我疏忽了,但到底有驚無險,已經是過去了,大熱天的乾爹彆因為這個動怒了,我是真心悔過呢。”
許謹怎麼會不動怒,畢竟小葉身份還不比尋常太監,假如在酒樓上稍微有一點不妥,那她就完了,那自己這大半輩子的心意也都完了,他簡直沒有辦法想象那個後果。
許謹不言語,肅然的臉色卻出賣了此刻的心情,小葉耷拉著頭,知道光是這一件在許謹心裡隻怕就有些過不去。
幸而這時侯程嘉帶了小太監捧了綠豆粥來,還特意準備了兩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