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璜擄走楊小雅的事情, 陳生為了楊小雅的名聲,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
但對打死元璜, 陳生得給個合理的說法。被關了兩日,陳生想起了了劉暖當初回村對劉家人的一番說辭。於是也編了一個故事。
陳生說他發現楊鏢頭下葬那日,作為好兄弟的元璜不僅沒有難過,反而隱隱帶著自得, 似乎楊鏢頭的下葬是一件愉悅的事情,陳生一度懷疑自己看花了眼,畢竟兩人可以生死相交的兄弟。
官府就問,他怎麼就找到了元璜在外麵的宅子。
陳生有了另外一番解釋。
因為第二日是楊鏢頭的頭七,楊家如今隻剩下一個小娘子,什麼也不懂的。陳生就想著跟元璜一起辦理楊鏢頭的頭七。
隻是到元家時,剛好看到了元璜出門,準備上前打招呼, 卻發現他帶著人走了,然後陳生就跟了上去。
路上陳生竟然聽到元璜在提楊鏢頭, 小心靠近打探才知道,他們竟然是在找鏢局的文書。
元璜吩咐下屬說,找到鏢局文書後怎麼霸占鏢局的事情。那屬下離開後,元璜沒有回家反而朝著一個院子走了進去。
陳生想著楊鏢頭對元璜的照顧以及提拔, 越想越生氣, 忍不住衝了進去與元璜爭辯,倆人說衝了就打了起來。他也不記得自己打了多少拳頭,見元璜倒地不起後, 陳生氣呼呼地離開了院子。
公審那日,陳生以這套說辭直接認罪卻讓衙門有些意外。不過陳生一臉老實樣子,眾人倒是沒有懷疑的他說謊。
隻有元璜妻子作為枕邊人,心裡知道元璜喜歡小姑娘的怪癖。如今聽到這個老實男人一口一口地冤枉元璜想要霸占鏢局,元璜妻子忍不住想起元璜對楊家小娘子的照顧,心裡其實隱隱覺得有些問題,卻是說不出口,反而還得維護元璜的名字,斥責陳生胡說八道。
無論是不是胡說八道,官府找不到其他的蛛絲馬跡,又加上陳生認罪乾脆,官府也不想折騰,於是就這樣定了案。
楊鏢頭對陳生有知遇之恩,何況他幾乎看著小雅長大,能救她,雖然自己被定了斬立決,可陳生卻是無悔的。
陳生隻是有些愧對秦氏。
不過這些年,陳生給家裡也掙了點銀錢,秦氏節約點過個下半輩子應該不成問題的。再加上陳葉也快到了嫁人的年齡,以後應該可以幫忙照顧下她了,想著這些,陳生對秦氏的內疚少了些。
隻是陳生沒有想到,楊小雅竟然是癡傻的人,在他被判死刑後,十四歲的小雅竟然拿出來積蓄賄賂了獄卒,給他下了天香,然後在牢獄待了兩日,隻是為了給他留後。
西北這邊,應該說是大夏,被判死刑的人,家裡若是無力搭救的,一般都會籌備點銀錢的買個小娘子,賄賂獄卒留後,這是一條不成文的規矩。
陳生隻是沒有想到,小雅竟然知道。
陳生清醒過來時,十四歲的小娘子麵無血色,似一個破碎的娃娃般躺在那裡,陳生恨不得當場就死去。
小娘子卻撫摸著肚子,嬌嬌弱弱地道“阿生哥,希望能懷上。”她隻有這一次的機會。
陳生內心無比生氣又憐惜,更是對自己的痛恨,“你,怎麼這麼傻?你才十四歲,以後可怎麼辦?”
小娘子靜靜地道,“阿生哥,你也傻的。”為了她丟了性命。
陳生無言。
小娘子忍著身體的疼痛起身穿著衣服,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阿生哥,我繡活做得很好,你放心我一定可以生活下去的。若是老天保佑能給你留下一絲血脈,我必定將他/她養大成人的。”
小娘子不是不想救陳生的。
她找了很多地方,求了很多人家,房子賣了,鏢局也賣了,銀錢搭進去,可事情卻一點回轉都沒有。
有人就說已經定了斬首的案子,除非了通天的手段,否則都是一場空。還不如趁著有時間趕緊留個後。
楊小雅一個十四歲的小娘子,以往都是呆在院子裡繡繡花,做做衣服,然後帶著丫鬟出街逛逛。她沒有通天的本事,隻能想著最後一條,給陳生留個後。
陳生捶打著自己,如今這情況,救了小雅還不如不救。他跟那個元璜又有何區彆?
陳生真是氣憤至極,卻又心疼至極。
小雅想得太簡單的,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娘子獨自生活何等艱難啊,她一直被楊鏢頭保護得太好了,不知世事艱難。
陳生隻要想著自己死後,小雅懷了身孕獨自生活,心就有些窒息。可陳生想著,他得在死前為小雅謀劃謀劃。
陳生不知道自己判刑的事情被傳回南關驛後有沒有人前來收斂自己的屍骨。主要是秦氏一直身體不好,而陳葉又小,都沒有出過上河村。至於劉暖,陳生想著她也許會來,但她還有小石頭要看顧,這麼遠來,肯定難以放心的。
所以陳生就按照最壞的結果來說。
直接讓楊小雅火燒了自己的屍體,然後帶著一起去南關驛,自己的骨灰交給他母親秦氏,然後她則找一個叫劉大丫的人,住在南關驛邊上的上河村。若是村裡找不到,可以直接到南關驛東城門的地方右側找一家叫食味居的食肆。
陳生相信,若是小雅找去,看在自己的麵子上,大丫應該會照顧她的。